葉一呼吸頻率很快,于是他起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想到她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他放輕了腳步——萬一她走出來,他隻會更加不敢點擊發送。
許陽秋有種魔力,能把他的一切都攪亂,他卻沒有半點認真生氣的能力。
他擡頭灌下滿滿一杯冷水,甚至因為寒冷張大嘴巴呼出了一口氣。
冷水不能澆滅他心底的熱烈,但另一樣東西可以。
放下水杯的時候,葉一突然瞟到了桌上一張攤開的賀卡,那賀卡看起來就質感上佳,不用上手摸都知道手感很軟。
他視力很好,甚至好得沒必要,瞥過去的半秒鐘就看清卡面上短短的一行字:
【許總,安分一點,求你了。】
移開視線有些多此一舉,但他不想再看。
旁邊是個看起來更加昂貴的盒子,盒子開着,裡面是一條鑲滿鑽石的項鍊,項鍊的吊墜是一枚彎曲的“釘子”,和她手上的戒指幾乎一模一樣。
卡片上的留言過于親昵自然,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許陽秋講話。
甚至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跟任何人講話。
如果卡片的另一端是溫暖親熱的春日,那他這裡就是堅硬頑固的漫長冬天。生機逃走,萬物沉寂,他自己都不想呆在這兒,更别說将唯一的暖陽困在這裡。
葉一把杯子塞到嵌入冰箱的飲水機,又接了一杯冰水,一仰頭灌了下去。
這回冷靜了,他想。
他轉身走回電腦旁,把版本向前回滾,接着把開發生産測試三個環境的最新代碼都删了個幹淨。
葉一手機上的APP迅速彈出了報錯,圖标瞬間從楓葉變回了原本枯燥簡單的葉子簡筆畫。
那片浪漫溫暖的落葉曾在他手機上孤獨地掉落了上百次,秋陽也随之升起下落上百次,幾百個日夜化為冬日,落葉與秋陽在冬日的第一天化為烏有。
窗外是夏日的星空,窗内是他一個人的永夜。
月中,卡索财務部門集體團建,他們包了一輛大巴,一大清早出發。
目的地是距離魔都兩小時車程的水鄉,工作日路上不算堵,不到十點就到了民宿樓下。
許陽秋忍不住問道:“你紫外線過敏?”
Vivian戴着一頂巨大的草帽,一副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臉上還罩了一個養蜂人同款口罩。
“我下周要去補拍婚紗照,我不能曬黑。”
Vivian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用墨鏡的下沿壓住口罩邊緣,不讓口罩下滑。
“今天太陽不算大,但氣溫很高,你不會中暑嗎?”旁邊一個同事問。
“甯可中暑,不能曬黑。”Vivian一扭頭看向許陽秋,“Cho,你連把傘都不打嗎?”
許陽秋皮膚很白,在不算強烈的陽光下幾乎在發光。她瞳色很淡,不太适應陽光,隻好半眯着眼睛從包裡翻墨鏡,本就上挑的眼尾像輪細長的彎月。
“戴個墨鏡就好。”
許陽秋臉本來就小,一副墨鏡擋住了大半。
财務部A組和B組競争激烈,團建也是分别進行。作為掌握着公司财務資源的部門,他們和開發部一樣,是老闆們的“小寶貝”。
因為這一層關系,CEO季總會象征性地分别在财務部A組和B組短暫露面,但并不會全程參與。
這會兒季總不在,許陽秋也無意帶着一幫坐慣了辦公室的暴躁财務集體行動,她把組織安排的任務派給了Vivian,想着讓她帶大家一起玩,或者宣布解散自由活動。
不論哪一種,許陽秋都不太想參加,她在的話,大家會玩得不自在,而且她想去爬山,不太想跟着一群姑娘們拍照閑聊。
誰知她轉身想走的時候,Vivian伸手攔住了她:“Cho姐,你先别跑路,我們一起吃個飯再分頭行動吧?”
許陽秋無奈地點了個頭。
潔癖的人一般不太喜歡聚餐,下屬們為了遷就她都會用公筷,但她依然吃不了幾口。
大家把行李丢在民宿大堂,沒辦入住就一道先去吃飯了。
Vivian定了一家頗具特色的農家菜,就在民宿旁邊,也是那種古色古香的風格,青磚黛瓦,頗具古韻。
他們在侍應生的引導下穿過長長的庭院,穿過湖邊的水榭,走到一幢獨立的小房子前。
隊伍裡有人感歎道:“哇,包廂居然是獨棟小别墅?V姐,我們預算是有多充足啊?”
Vivian笑道:“充足到足夠大家奢華遊!今晚的民宿也都是小别墅哦!根據大家之前報給我的分組,一人或者兩人一幢,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們抽簽決定!”
“哇!”
“V姐靠譜!!”
大家一片歡呼。
事實證明,安排團建這事兒交給Vivian是個明智之舉,她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性格又溫柔和善,是個能操心的人。
許陽秋遠遠看到獨棟包廂的門口站着兩人,看樣子在等他們,她戴着墨鏡看不清,于是問道:“我們人齊了吧?那兩個是?”
Vivian小聲道:“那兩位是支持我們的開發和測試,說來話長......”
沒等她說完,其中一人小跑着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