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時,林總監正式地來跟許陽秋道了個謝,不為别的,就為了感謝她出力把他的死對頭,也就是前任CMO送走。
按理說,她隻是個财務副總監,林總監沒道理低頭跟她道謝,但CFO位置空置近一年,她和另一位财務副總監謝鈞的争鬥也接近尾聲——當然大概率是她獲勝。
因此公司裡的人都拿她當大半個CFO看待,那小半的區别僅僅是沒有挂名而已。
目前收購尚未完成,但新任CMO已經空降,還是個她見過的人,正是信楊集團CEO甯宇的特助,張璃。
之前大家也紛紛猜測,以甯宇對卡索的重視程度,沒準會派他的親信來擔任卡索的新任CMO,但大多數人都猜測他會派陳特助,而不是張特助。
陳特助更有資曆,相比之下,張璃還隻是個年輕女人。許陽秋懶得深究他們的重點放在“年輕”二字,還是“女人”二字,總歸人已經來了,她也沒興趣跟着嚼舌根。
許陽秋在這位新官上任的第三天,就被她的火燎到了。
這位新CMO一封郵件發過來,話裡話外都在挑戰她們下個季度的營銷預算,郵件客套話太多,她花了很久才看完,大概意思用一句話就能概括:錢太少。
林總監看起來對他這位新上司也頗有微詞:“她這三把火這麼快就燒到你頭上了?我們這些在她下面的人這兩天人都快沒了,我們被她的幾大變革搞得痛不欲生。不過話說回來,我還以為她不會這麼快對金主爸爸下手呢。”
“快别開我玩笑。”許陽秋沒接他的奉承,“我充其量就是個小财務,這話我不敢當。雖然首席營銷官實權不大,但她畢竟代表了信楊的臉面,不強勢不行。”
“我們這預算你會批嗎?”林總監還真是部門的叛徒,他坦率道,“張總确實有些獅子大開口,沒見過哪家物流公司營銷預算比業務預算還高。”
“确實有點高。”許陽秋沒跟他一起抱怨,委婉道,“我這邊說不過去。”
林總監又跟她寒暄了兩句,客客氣氣地走了。
不出半個小時,張特助,也就是卡索現任CMO就冷着臉走進她辦公室。
林總監這個兩面叛徒,估計是扭頭跟張璃說了她不願意批預算的事。
許陽秋覺得自己實在是明智,幸虧沒順着林總監的話,跟他一起背後罵張璃,否則場面更難看——雖說現在已經很難看了。
張璃柳眉倒豎,那張甜美挂的臉上沒有半分笑意,她關上門質問道:“許副總監,我預算有什麼問題?”
卡索但凡是個總監,不論正副,官方稱呼基本都是某某總,她張口就是許副總監,多少有點打她臉的意思。
但許陽秋别的沒有,主打一個情緒穩定,她好脾氣地笑道:“張總,郵件我還在看......”
“你不是批不了嗎?”她臉上的怒意不減反增,一雙美目幾乎豎起,“營銷和公關預算不足,才導緻之前的輿情事件無法積極響應,下季度必需提預算。”
許陽秋沒開郵件,背出了那幾個數字:“你這版預算數字太大,就算月月都出高危輿情,也用不完。給你批了,我确實沒法交代。”
張璃正要發作,許陽秋卻話鋒一轉,和氣道:“但是張總,我也理解你。信楊把你塞進卡索,自然是要你立威。可你名下沒有自己人,在卡索說話做事都受到掣肘。比起在對你本就不友好的環境裡四處樹敵,也許你更需要個站在你這邊的财務?”
張璃脾氣又急又沖,顯然沒見過她這麼會示弱的,一時愣住。
許陽秋體貼道:“我們就以你的這版預算金額為準,但相比上一版多出來這金額要算做浮動預算,如果有超出普通預算的部分,按照項目和案例單獨申領浮動預算。這樣一舉兩得,你成功立威,我也好交差,怎麼樣?”
她本以為張璃會接受她的好意,誰知她火氣反而更大,句句戳她肺管子:“許副總監,還是你懂變通啊。難怪小徐董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三兩的白酒說陪就陪。你就是靠這些當上副總監的?”
說完她踩着高跟鞋怒氣沖沖地推門出去。
這人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雖說她的方案形式重于實質,但張璃也不至于這麼大火氣,還侮辱她。
許陽秋皺眉盯着她的背影,說不上多生氣。
因為女高管大抵就兩個類型,一種是她自己這樣,什麼都能忍,脾氣好得恨不得立地成佛;另一種,就是張璃這樣,一點就炸,眼裡不揉半點沙子。除了這兩種以外,沒有中間狀态。這大約是職場歧視某種潛移默化的投射。
她和張璃處在兩個極端,互相看不順眼倒也挺合理。更難聽的罵許陽秋也挨過不少,因此她并沒把這兩句話放在心上,出門去跟業務開會。
路過門口葉一工位的時候,發現他頭埋在電腦前,正噼裡啪啦地敲鍵盤,手勁兒很大,幾乎要把鍵盤帽扣下來。
許陽秋正想逗他說,損壞公司資産要照價賠償,卻猛地發現他工作電腦在旁邊擺着呢。
正在被他“鐵爪”淩虐的是她送的那台私人電腦,許陽秋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趁着周圍沒人她小聲問:“你幹嘛呢?”
“斷她家網。”
啪。
許陽秋粗暴地一把合上他的電腦,葉一反應還算及時,堪堪擦着電腦邊緣擡手,他皺眉道:“她罵你。”
看來張璃嗓門是真不小,她辦公室的門本來挺隔音。
“幼不幼稚......你答應過我什麼?”許陽秋瞪他。
葉一低頭:“......先跟你商量。”
她警告地指了指葉一,咬牙切齒地開會去。
等她開完會回來,Vivian已經刺探到軍情:“張總沒領情,轉身就去找謝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