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叔拍拍他的肩,像是要為他拂去萬鈞的重擔:“沒讓你把包袱分出來壓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包袱自己背,但也沒說不能找些短暫同行的人不是?有人陪着包袱不會變輕,腳步不會變快,但路總歸會熱鬧些,心裡也會滿溢些。小葉,沒指望你一夜之間打開門,至少先拉開窗簾吧。”
說完孫叔端起茶杯走出實驗室,留下葉一個人坐在原地。他肩膀仍有餘熱,仿佛孫叔的手仍握在他肩膀,給他注入了一些力量與祝福。
他怔愣片刻,接着站起身走到床邊,擡手拉開厚重的藍色窗簾。實驗室在二樓,頭頂是大片的LED燈帶,白色燈光比日光還要明亮,因此拉開窗簾之後,整個房間的亮度沒什麼太大變化。
唯一的區别是,拉開窗簾的瞬間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微微一熱,像撞進一個溫暖輕巧的懷抱。
就像是窗外的陽光原想拯救一個黑暗的角落,卻闖進一個本就光明的地方,沒什麼話好說,也沒什麼事好做,那就留下個擁抱,什麼都改變不了,也什麼都能改變。
第二天上午,威利走進實驗室,被刺眼的陽光晃了個正着,陸哥位子上那個格外白的後脖頸被陽光一照,也十分醒目。威利定睛一看,那人後背正規律地一抖一抖,不知道這位細皮嫩肉的小葉在幹什麼。
他湊近點,發現陸哥桌上陳年的硬件貼紙都被他撕掉,隻剩下一些頑固的膠痕,這位小葉同學正拿着一個鐵尺子一下一下地鏟桌面,試圖把殘留的膠水去掉。
葉一鏟得太過認真,以至于沒發現有人靠近。威利回身從身後的架子上掏出個除膠劑噴霧放在他桌上。
葉一這才擡起頭看他。
威利食指敲敲除膠劑的蓋子:“嘿,孫教授說你是天才......我怎麼覺着你是大聰明呢?”
“謝謝。”葉一打開蓋子在桌角上噴了兩下,輕而易舉地用紙巾把膠水清理幹淨。
得,他果然不沖浪,也沒懂“大聰明”是什麼意思。
威利問:“你撕它幹嘛?”
葉一:“礙眼。”
威利暗自腹诽他強迫症,扭頭把除膠劑放進櫃子,順帶把手上抱着的書和本子往旁邊沙發上一丢,喊他:“走,抽煙去。”
葉一盯着威利自信的後腦勺,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威利站在實驗室天台頂樓,磕出一根大觀園遞給葉一:“呐,隻有這個,我女朋友那順來的。”
葉一搖搖頭:“我不抽煙。”
“?”威利懵逼,“那你來幹嘛?”
葉一:“你叫我來的。”
然後葉一就不說話了,在他旁邊站着,就純站着,除了吸二手煙之外沒幹别的。威利抽完煙之後背脊發涼,他想,卧槽,這哥們對我言聽計從,不會是暗戀我吧?
葉一對威利心裡的小九九一無所知,他十分聽勸地熬到抽煙社交活動結束,八點出頭才從實驗室出發,九點鐘到家。
他到家發現燈亮着,于是甩掉鞋子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客廳,她果然回來了。
許陽秋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帶着耳機背對門口,她戴着耳機,沒聽見身後的動靜。
葉一快步走到沙發邊,兩隻手扣住她的肩膀,緊緊地從背後抱住她。
她剛洗完澡,有些潮濕的發尾被一根筷子簪起來,濕哒哒地貼着他的臉。
她并沒有被他的突然襲擊吓到,不着痕迹地合上筆記本,笑聲悅耳:“三天沒見而已,這麼熱情?”
許陽秋感覺圈着他的手松了松,又緊了緊,更用力地把她按向他胸口,于是她又笑了兩聲,笑完才從他懷裡直起身,轉過來面對他:“不好意思啊,要說件破壞氛圍的事,正義使者昨天來找我了。”
葉一眉頭皺起來:“正義使者......Sean?他又嚷嚷什麼?”
Sean三番五次違背她,還不顧她反對硬要查下去,看樣子葉一對他意見真的很大。
“沒嚷嚷什麼。”許陽秋難得嚴肅地說,“Sean不查了,而且......他提交了辭職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