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n崩潰道:“如果是收購之前,那我還能理解......現在公司已經成功被收購,短期内幾乎沒有市場融資壓力......你們這時候财務造假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截止到目前,許陽秋得到了兩個信息。Sean并不清楚公司财務造假背後的原因,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有沒有參與其中。這說明他很可能是被脅迫着辭職。這也就意味着她能從他這裡套出的信息實在有限。
許陽秋:“你走之前,是謝鈞找的你?”
“不是......你們真給我面子......是小徐董親自讓我閉嘴滾蛋。”Sean仿佛世界觀坍塌,雙手抱頭喃喃自語:“我以為至少......至少你沒參與進這些勾當......我像個傻子......”
許陽秋的心“咯噔“一下。
公司的造假行為根本就是小徐董主導的!
這樣所有事情就都說得通了。為什麼謝鈞大張旗鼓地造假,為什麼她赢了一次又一次,謝鈞卻從未出局,為什麼Sean這樣'正義使者'會如此崩潰......
至于那批自己回來的滅火器,大概率不是什麼挑釁,不過是因為主謀就是公司的絕對掌權者,所以他不怕被任何人抓到罷了。
卡索這家公司,早就爛透了。
Sean顫抖着念叨:“我跟着你這麼多年,我還自我說服......你肯定沒問題,我這麼多年不是白費......我每天正義凜然地管這管那......卻沒想到,我就是個笑話!我本來就是想找你問一句,我瞎沒瞎......我......”
“沒瞎。”許陽秋淡淡道。
“?”Sean猛地擡起頭。
“詐你的。”許陽秋本想任由他蒙在鼓裡,反正他也要回老家做生意,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但見他一副世界觀崩塌的樣子,還是不忍。
Sean整個人都是懵的:“為什麼詐我?”
“我要是跟你說我不知情,你會怎麼做?”
Sean:“......我大概會勸你從卡索辭職,明哲保身。卡索水太深,不是你能插手的。”
“對啊。”許陽秋平淡道,“那你肯定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又怎麼能知道小徐董和謝鈞都牽涉其中呢?”
“真的......跟你沒關系?”Sean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對,你沒瞎。目前為止,他們做的事情都和我沒關系。”
Sean剛松一口氣,緊接着又慌亂起來:“可......可我告訴你這些,就是在害你。舉報他們沒用的,我不是沒試過。我的舉報信石沉大海,連個響聲都沒有,卡索甚至淩駕于法律之上......沒用的。”
“沒什麼能淩駕于法律之上。”許陽秋眼皮都沒擡,放下手裡的咖啡杯。
Sean聞言更加緊張:“Cho,你想繼續調查......?”
“不論我是繼續調查,還是決定和他們同流合污,都跟你沒關系。”許陽秋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了更為溫和的語氣,“Sean,你比我大一些,講道理,我不該在你面前擺出說教的姿态。但你既然來找我......我還是想勸你兩句。”
Sean胡子拉碴,滿眼紅血絲的臉對着她,整個人幾乎可以說是邋遢。
她瞥他一眼才繼續說:“我之前總勸你過剛易折,多少是在擺老闆的架子,你随意聽聽就好。我其實更想勸你别苛責自己。正義和執着這些都是優點,别讓這些優點變成傷害你的東西。也許你一時半會兒都沒辦法跟卡索這檔子爛事兒和解,但......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别看我在這道貌岸然地勸你,我自己也是個拎不清的,但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Sean,你隻是被迫卷進來,别把這事兒的陰影帶回老家去。換一種活法,那就也換一種心态,沒什麼不好。”
許陽秋說完就轉身離開,因此她并不知道這些話Sean聽沒聽進去,聽進去多少。Sean這個人太過耿直,小徐董輕飄飄的幾句威脅,大概率徹底摧毀了他的職業生涯。
一個速來奉行規章制度,甚至以此約束所有同事的人,猛然發現公司從上至下都在挑戰法律底線。他這麼多年的付出和成就,搞不好隻是公司為了體現自己遵紀守法、規矩嚴明的'障眼法',他能不崩潰嗎?
開車回家的路上,她跟孫叔打了個電話。
Sean的話讓她大概猜到卡索在幹什麼了。
為什麼會有不存在的驿站,為什麼給遠端提供大量的虛假物流,她想通後,隻覺得背脊發涼。
“孫叔,我們一開始的猜測沒錯......不論是徐董還是小徐董,他們都不是什麼老老實實的生意人。自上而下的财務造假、物流造假,卡索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幹淨的。”許陽秋拼命咬着牙,才能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他們怎麼敢?!怎麼敢這樣對待'桂魄'?這樣踐踏法律?”
孫叔深深地歎氣:“小秋......你想沒想過,他們怎麼敢這麼肆無忌憚?”
“我明白你的意思,卡索大概率有強大的靠山。”許陽秋說,“但這靠山會是誰呢?不太可能是遠端集團,那麼可能是信楊集團嗎?我現在沒有頭緒,要從長計議。”
孫叔想起了什麼似的:“你上次說遠端李總給你的訂單有問題,是什麼問題?”
許陽秋問:“葉一在實驗室嗎?”
“在的,但是我在辦公室,我現在去叫他一下?”孫叔以為她是想跟葉一一起商量,和以往一樣。
“别去。”許陽秋沉聲道,“孫叔,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也别跟葉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