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秋松開葉一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額頭有熱意傳來。
她一擡頭,果然,葉一的脖頸紅透了,紅意順着衛衣的領子向下蔓延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不是說六點半車庫見嗎?怎麼在這等我?”
葉一顧左右而言他:“順利嗎?”
“很順利,審計署和監管約了我明天的時間,讓我代表信楊配合調查。”許陽秋長長出了一口氣,“終于,快要結束了。”
快要結束了。
葉一安靜了許久,才輕聲說恭喜。
許陽秋本以為他是害羞,就扭過頭去看他,誰知他臉上紅意已經褪去,甚至白得不見血色。
許陽秋吓一跳:“你怎麼了?”
“沒有。晚上吃牛油果鳕魚沙拉嗎?”
“那你吃什麼?”
“蛋炒飯。”
說話間,他們已經并肩走到那輛玩具車旁邊,許陽秋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輕車熟路地打開她專門放進去的便攜音響。
一陣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來,她放低座椅,懶散地靠着。
葉一遲緩地發動車子,在擁擠的小車裡束手束腳地駕駛。
開了好久,葉一才開口:“抱歉。”
“啊?”
“有點擠。”
許陽秋失笑,“是我硬要蹭你的車,又不是你把我綁上來。再說了,你也不至于回回跟我道歉。”見葉一沉默,她又補一句,“我挺喜歡跟你擠在一起的,真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葉一的臉沒有因為她的調戲變紅,依然透着慘白。
許陽秋猶豫一會,還是沒問,而是解釋起那個擁抱:“葉一,我剛才心情很好,所以才突然抱你。”
之前住在一起的時候,她仗着葉一的縱容予求予取,更過分的也不是沒有。就是因為過去的種種,她想要好好開始才格外困難。
在葉一看來,她最多把他當作無聊時的消遣與玩物,從未有一絲認真。她就算嘴上解釋一千次,葉一也很難重新相信,隻會覺得又是她另一次一時興起的逗弄。
所以,隻有他走向她的腳步才算數。
她又補了一句:“但我不是隻有今天想抱抱你。”
見面之後,每天都很想。
葉一不知是害羞還是别的什麼,沒再回答。
車子穩定地向前行駛,仿佛不論一切是否終結,這輛車能永遠載着他們兩個,就這麼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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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卡索的案件性質惡劣且牽扯多方,調查組效率很高,案件在春節前進入公訴階段,預計節後開庭。
甯總說是“什麼都沒聽到”,但其實暗地裡沒少幫她。不光允許她打着信楊集團的旗号與調查組和媒體交涉,甚至親自出席了幾場訪談。
吹哨人行為變成背靠信楊集團的一場“肅清門戶”,調查組沒有後顧之憂,效率仿佛坐上了火箭。
鄧處、周冀文、周閩還有小徐董均被監視居住,徐董因為身體原因申請取保候審,在某個三甲醫院的特需病房接受治療。
春節前這一個半月,許陽秋随時需要配合調查、接受詢問,甯總幹脆給她放了假。因此她除了往公安機關跑,其他時候基本都賴在葉一那間小辦公室裡。
葉一對她的不請自來百般縱容,包下她一日三餐,但也僅限于此。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葉一都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但再沒有向她靠近半步。
當初那個蹲在她家樓下,怎麼都推不走的人仿佛消失了,剩下的是個絕對克制的悶葫蘆。
現在的葉一,除了看向她的眼神不清白,其它都過于清白。許陽秋這輩子的耐心,都快用盡了。
得做點什麼。
葉一把他辦公桌的一大半分給她,三個碩大的顯示器被他精簡成了一個,其餘兩個可憐兮兮地被丢進了倉庫。
許陽秋毫不客氣地把那半張桌子占滿,加濕器、暖手器還有護腰靠墊一應俱全。
珠利葉的茶水間零食裡有燕麥棒,她随手拿了兩個,又打了一杯咖啡才回到辦公室。
葉一沒戴耳機,見她回來立馬擡頭,“你餓了?”
“有點,葉老闆,我們早點下班吧。”許陽秋笑着說。
“好。”葉一問她,“開庭時間定了嗎?你需要出庭嗎?”
“開庭時間應該在年後,因為涉及貪腐,不會公開審理,我也不算什麼直接證人,大概率不會。”許陽秋撐着下巴歎口氣,“連熱鬧都沒得看。”
“卡索涉及刑事案件,0号算法會作為涉案資産被沒收......”葉一側過頭看她,“你會難過嗎?”
“會,難過死了。”許陽秋嘴裡含着半塊燕麥棒,含糊不清地說,“快安慰我。”
葉一又把頭扭回去了。
許陽秋也不氣餒,繼續打擾他工作:“你們那位CFO非要拜我為師,一口一個師父,我都不敢答應。”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