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迪一直知道溫芒是什麼樣的性格。

家庭關系的疏離讓她有嚴重的分離焦慮，她會對身邊親近的人産生無法自拔的依戀，會偏執地付出一切抓住能抓住的感情。

無論是現實中還是快穿世界裡，她都在繼續忍受朋友的冷落還是忍受她們的離開中糾結掙紮。

所以她一面在心灰意冷，一面又無比期待舊情複燃。

可事實證明，該離開的感情還是會離開，即使她回到過去嘗試了改變，固有的軌道還是會把她拉回來。

“接受她們的離開”這種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是一種殘忍，但也是她必須經曆的事實。

夢醒後從過去的情感中猛然抽離，溫芒渾身都空蕩蕩的提不起精神。

劇院裡燈還沒有開，下一個節目正在報幕。

黑暗能隐藏很多東西，包括溫芒的情緒。她沒精力再去回憶過往，那些她無力改變的事情像山一樣壓着她。

所以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幹，不想動彈，也不想說話。

“怎麼不問我怎麼來的？”宋迪問。

“你怎麼來的？”溫芒有氣無力道。

“你攤開手。”他說。

溫芒張開靠近宋迪那一側的手，片刻後感覺他往自己手心裡放了個紙片一樣的東西。

溫芒察覺到了紙片邊緣毛糙的觸感，驚喜道：“我寫給你的……壁紙？”

“嗯。”宋迪說：“我還收到很多，有你寫給姥姥的，寫給你同桌的，還有寫給你其他朋友的，當然還有給我的，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全部落到了我手裡。”

“你能來也很好。”溫芒說：“我确實需要一個人來幫幫我。”

“你曾經幫過我，如果你需要，我也會來。”

溫芒想，幸好，幸好這種時候還有起碼一個人能聽她說說話，能給她一些安慰，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麼的孤單。

她想哭。

從一開始的低聲啜泣，到哭出聲，眼淚止也止不住。

溫芒擡着胳膊捂住眼睛，讓眼淚能浸泡在衣服袖子上不至于流下來。

宋迪在一旁很安靜地等着她哭完，然後遞上了一瓶營養液。

草莓味的。

溫芒一口灌了下去：“不愛喝。”

“嗯。”宋迪笑了笑：“等回去了給你榨草莓汁喝。”

“你會可憐我嗎？”溫芒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或者，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矯情。”

“不會，你難過委屈都很正常，沒有感情的那是木頭。”宋迪說：“這是你成長中必須經曆的一部分，很重要。”

“這些經曆會改變我？在我長大的這些歲月中不斷搓磨我。”溫芒道：“千磨萬擊還堅勁，我是竹子。”

“與其說改變，不如說這些經曆組成了你。”宋迪說：“不像竹子，像小草。”

她柔軟也堅毅，春風吹又生。

溫芒不需要别人去救贖她，她用很多年接受父母的離開，又花了很長時間接受朋友的離開，盡管時間漫漫，但她自己就能調節得很好，能很頑強地長大。

她的生命力來自她本身。

“如果你休息好，我們回去。”全部的節目都已經落幕，劇場内燈光亮起的時候，宋迪拉住了溫芒的手。

“你能不能當愚公？”溫芒問宋迪。

“嗯哼。”

“把我身上的山移走。”

宋迪聽出溫芒玩笑的語氣，但也很配合地隔空表演拿着鏟子挖土的動作。

他挖一下，溫芒就伸個懶腰。

幾次之後溫芒先裝不住了，笑着阻止了宋迪的動作：“好了好了，我們走。”

宋迪說：“不是誰都有女團選秀的機會，我給你投票。”

溫芒順着宋迪的力道從座位上站起身，她揩去眼角殘存的淚花，笑道：“是啊，我還要出道，我要當明星。”

回去之後，溫芒重新開始了新一輪的練習。

跟張文非做隊友的好處是，溫芒終于知道了如何保持一個女團該有的好身材。

早上兩片生菜葉子一杯酸奶，中午一個雞蛋，晚上喝水。

僅僅三天過去，溫芒就虛脫了。

休息的時候，她躺在練習室地闆上，看着頭頂的天花闆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轉圈。

眼前一陣陣發黑以及酸軟無力的四肢讓她無比渴望飽餐一頓。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偷吃，但每次都會被張文非抓住，這個看似溫柔善良的女孩已經變态到随時會掏出一個體重秤來檢查溫芒有沒有偷偷加餐。

“系統！”溫芒閉着眼默默地在腦海裡大喊：“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