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相撞,發出激越的一聲響!君琰一手執劍,一手拉着身旁的姑娘,執劍的那隻手被震得發麻,一腳将身後的山石踩碎!
他們在半路上遇到追殺,侍衛們被沖散了,仇家追着他們跑了一整夜,他一個人也殺了整夜,劍下之魂已近百。洛夭夭也早就累得喘不過氣來,心中擔心害怕極了。
他告訴過她他有仇家,可是沒說過有這麼多啊……今天他們還能活着走出這座山嗎?憑他功夫再好,一個人敵百來個人也難免應付不過來,更不說還要顧着她。
又過了一陣子,終于隻剩下最後一名殺手。
“君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對方殺手一把扯下蒙面罩,“唰”地一聲,一片血迹濺上了他的臉——自己的血。
“小心!”洛夭夭大驚,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勇氣,甩開了他的手挺身上前——隻聽“咔嚓”一聲,一把短刀驟然沒入她的胸口!
“夭夭!”君琰瞳孔巨震。
她為他擋刀了!做什麼要為他擋刀?!剛才那一會兒他沒恍過神來,若不是她,他隻怕現在就已命喪黃泉……
“臭娘們,壞老子好事!”殺手氣急敗壞,繼續又刺向前來。
君琰左手抱着她,右手揮劍一擋,又是一陣“乒鈴哐啷”的聲音,眼看那最後一個殺手受了重傷,自己也要支撐不住了,終于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聲音——“公子,公子!”
是下屬們找來了。
他身上還挂着血,單手抱着她,另一隻手以劍撐地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那殺手面前,“找死!”
電光火石間,手起劍落。
“公子,屬下來遲!”“您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接連傳來,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堂的堂主皆已趕到。
君琰單手抱着洛夭夭,看向了遠處血紅色的天……
夭夭再次醒來時是在景王府。
這間屋子布置得整潔大方,榻邊的桌案上擺着一瓶歲月清供,裡邊插着兩枝嬌豔的垂絲海棠,山水畫的屏風隔在屋子中間,矮幾上點了一份沉香,正自燒着。
“咳咳。”胸口傷處一陣疼痛,她起不來身,隻能躺在榻上。
“姑娘醒啦?”
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端着藥走了進來,把藥擱到桌上,站到她面前,笑道:“奴婢琉璃,是專門照顧姑娘的。姑娘有什麼需要,吩咐奴婢就好啦。”
夭夭咳了兩聲,終于發出聲音來:“這是哪兒?”
琉璃眨了眨大眼睛,“當然是王府呀。”
“王府?”她疑惑着皺了皺眉,有些結巴了,語氣裡也有幾分懵然,“他原來是王爺?”
“姑娘不知道麼?你是王爺第一個從外面帶回來的女子呢,可見是喜歡得緊。大夫已為你看診過了,開了方子,姑娘好好調養身體。”
她愣神。
兩個月前,她還和父母一起住在雲青山上的小木屋裡,上山采藥、行醫救人,樂得自在。那天她在山中救了一個落難的男子,他傷得很重,她把他帶回家中,悉心照料,他病好之後表明心意,說要報她的恩——娶她,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沉而好聽,神色認真而柔情,她還從未見過長得那樣好看的人。
父親洛商丘竭力反對,說他面有兇相,氣場特别,必是殺伐至重之人,且他一直不肯透露真實身份,實在可疑。他們行醫救人,把人治好了就算功德已經完成,理當速速送走他,不可過多糾纏。
母親洛甯氏也說,對方都不肯告知她真實身份和家中情況,如何能嫁?
君琰卻誠懇地告訴她說,他确實在江湖上有仇家,但喜歡她也是真的,他的身份是秘密暫不能說,等到了适當的時候一定會告訴她。
“嫁娶最要緊的是真心喜歡,我不在意你是什麼身份。”她貼着他的胸膛,跟小貓似的蹭了蹭。
他那時笑着撫摸她的小腦袋,“可是你父母不同意,怎麼辦?”
她想了一會兒。
“那我們就逼着他們同意。”
“怎麼個逼法?”
姑娘眼神堅定道:“我和你走不就是了。”
當夜,他在洛家留下了一個裝滿萬兩黃金的匣子,她給父母留下一紙書信,兩人便一同走了。
半路上果然遇到仇家追殺,侍衛們被沖散了,他一路護着她沒命奔逃,進了山裡,關鍵時候她為他擋下一劍,又救他一次。
他曾和她說,他是個魔頭——
手裡有無數條人命、亦為無數人所仇恨的江湖魔頭。
他問她怕不怕,她天真笑着說既跟了他,就什麼也不怕。
那時候她以為他是個江湖人士,卻沒想到他還有一個身份,即大楚景王——先帝第九子、當今皇上最信任也最忌憚的親兄弟。
半隻腳踏在朝堂上、半隻腳浸淫江湖中的景王,在朝人稱景親王,在江湖人稱九爺,手下有武功高強的四大堂主,隻報出其名号便足以叫人聞風喪膽……
正想着這些,君琰來了。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看。
她一看到他就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了。“你别動,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