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他似乎也并不想看到她的眼淚,重重把她的下巴放下,與她擦肩而過,背對着道:“從今往後,你若再敢直呼本王名諱,便也和旁人一個下場。”
她的唇哆嗦了一下,聲音裡複染上了哭腔,“王……王爺?”
這個稱呼于她而言,是那樣疏離、拗口而陌生。
他沒有答話,大步離開了屋子。
大顆的淚珠一顆一顆掉在地上,偌大的書房裡,四面的窗都敞開着,朔風呼嘯直入,吹着她單薄的身子,她失神、無措又委屈……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就算先前有什麼誤會,現在她也足夠坦誠了不是嗎……
“姑娘!”琉璃這時候進來了,看到她在哭,“姑娘,你怎麼了?”
“沒什麼……”她的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受了點傷。”
“姑娘,你是手關節錯位了!又摔跤了吧?琉璃來幫你!”
小侍女拿了藥膏過來,扶她去榻上坐下,就要來幫她正骨。
夭夭伸手攔住了她,“不用。”
“怎麼了?”
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你忘了嗎?我本就是大夫啊。”
說完,也不待侍女反應過來,“啪”地一聲巨響——她發出一聲短暫的慘叫,已将自己的骨頭掰正。
琉璃吓得臉色慘白。姑娘對自己下手可……真狠。
她曾經也有過這種情況,掰的那一下可疼了。别人來幫忙尚且害怕,更别說自己動手……她忽然從她臉上看到了心如死灰的神情。
夭夭躺倒在了床上,臉色很是難看,很快她又強撐着坐了起來,從琉璃手中拿過膏藥,“我自己來吧。”
琉璃怔怔地看着她給自己塗藥膏。
傷口很疼,她一聲輕哼也沒發出,緊咬着牙關——
和方才在君琰面前哭的那個完全判若兩人。
“琉璃,扶我一下,我要出去。”她不想再待在他的書房裡了。
“好。”小侍女上前來了,剛扶着她站起,腳邊忽然絆到了什麼東西,隻聽“咔嚓”一聲,又不知是什麼東西掉了下來,一張寫滿了人名的紙,悠悠從她眼前飄落……
夭夭疑惑地看着那張紙。“琉璃,撿起來。”
琉璃将紙遞給她。
紙上大約有幾百個紅色的名字,她拿進了一看才發現,這些人名都是用血寫的……
琉璃默了默,“姑娘,你還是不要看了。”
“這到底是什麼?”她疑惑地看着那百來個名字,忽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了她的視線!
“司舟?!”——司雲的親哥哥。小時候,司雲、司舟就住她家隔壁,司雲是她的竹馬,而司舟待她也像親哥哥一樣。數年前司舟離開雲青山,去了江西做生意,一走就是幾年,至今都沒有什麼音訊。
她心中閃過了不詳的預感,問:“這上面寫着的人都怎麼了?”
琉璃歎了口氣道:“姑娘,你真的不要再問了,這又和你有什麼關系呢?知道得太多,王爺會更不高興的。”
她搖了搖頭,眸中是催促之意,“告訴我,快告訴我!”
“姑娘!”
“求你,琉璃,你告訴我,我不會和王爺說的……”
琉璃深吸了口氣。
“王府的名單分為兩種,黑色的是要用的人,紅色的是已殺的人,兩份名單都放在書房裡。紅色的……是誰接令動的手,就由誰用血刺字寫下已死之人的姓名。”
夭夭蓦然睜大了眼睛……“你是說,這上面的人都已經死了?!”
“這是王府的秘密。姑娘今天知道了,千萬不可說出去,也不要去質問王爺……奴婢一會兒把它們放回原處,姑娘當是從沒看到就好了。”
那,司舟呢?!
司舟……也被君琰殺了??
他隻是去江西從商,他犯了什麼罪要被殺?!
“為什麼要殺掉這些人?!”
“九爺殺人不需要理由。”琉璃平靜地說道,“于他有礙的,都得殺。他不殺别人,别人就要殺他。他并非天性弑殺,而是把殺人作為一種高效的辦事方法。”
夭夭怔住了。
“姑娘,你從認識王爺的那刻起就已經知道他魔頭的名号了,不是嗎?”
……是,她是知道,可那時候,還沒有如今這樣的體會,也沒有在他的殺人名單上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名!
“這一份名單是江西的,姑娘。”琉璃補充道。
“江西?!”
原本她還剛想安慰自己說,那個“司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之人……
司舟哥哥。
忽然她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