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钰枳兩眼發直地看着天花闆,眼冒金星,他慢慢屈起膝,雙手抱頭臉埋在膝蓋裡,好半天才緩過來,聽到顧眠棉的聲音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波啊,這波是現實走進噩夢裡,醒來痛苦加倍,除了精神傷害還有物理傷害,雙倍debuff了。
他捂着臉虛弱地開口,精神恍惚:“你在這幹嘛啊……”
顧眠棉也被撞的不輕,她靠着沙發吸了口氣說:“你起來之前能不能打聲招呼?”
“明明是你偷看我睡覺!不然我怎麼會撞倒你!”顧钰枳終于緩過來了,他曲腿坐在地毯上,離家出走的精神終于回來了。
“我隻是想叫醒你好嗎?”
哪有這樣叫醒的——顧钰枳坐直身子看向少女,猛然就被少女的裝扮驚地恍惚了一陣,一下就被拉回了十幾年前——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那個‘親媽’。
他捂着心口:“你這是什麼打扮?!”
“怎麼了?”顧眠棉把發絲順到耳後,難得矜持了一下,“不好看?”
“那倒沒,看起來怪不習慣的。”額頭隐隐作痛,顧钰枳揉着額,“你叫我起來,有什麼事?”
顧眠棉目标相當明确:“我不認路,你帶我出門買手機和辦卡。還有,給你染發,染回去。”
顧钰枳妥協:“……行吧。”
可惡,怎麼還是逃不過頭發這一劫!
顧钰枳剛起身,就見盤腿的少女仰頭問他:“對了,家裡有沒有跌打酒?”
“有吧。”顧钰枳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放在電視櫃裡?”
顧眠棉起身在電視櫃裡找到了跌打酒,已經被用了一半了,看來某人經常受傷啊——這是努力的标志!
她開蓋倒了一點在手心,微微彎腰把電視屏幕當鏡子左看右看,還好隻是微微的紅,沒有青——估計一會兒痕迹就散了。她先用藥酒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然後頭也不回地喊道:“顧钰枳,你過來。”
顧钰枳本來還以為她好心拿跌打酒,是要給他用呢,卻沒想到顧眠棉自己先用了,他抱着枕頭像隻被冷落的阿拉斯加犬,心裡正有股微妙地失望,就聽她喊他了。
還算她有良心。
顧钰枳将懷裡的枕頭飛速丢到一邊,慢吞吞地走到她身邊,絕不承認心底有股小雀躍。
顧眠棉擡眸,命令道:“低頭。”
他乖乖巧巧地彎腰低頭,少女一手扶着他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掌心沾着藥酒用力在他額頭上揉搓。
“痛痛痛——”他下意識地把頭往後一躲。
“痛才能揉開瘀血啊,這點算什麼,忍住。”
顧钰枳眼角泛着淚花,悄悄擡眼就看見少女一臉認真專注的神色,她的眼裡映着他的臉,嘴唇卻微微抿起了,樣子很嚴肅。
……所以她還是會擔心他的嗎?
即使到今天他一聲‘媽’也沒有叫過,即使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跟她吵鬧鬥嘴。
空氣中浮着藥酒刺鼻的氣味,他很熟悉這個氣味了,但此時竟然覺得這味道有些好聞——他的心底泛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慢吞吞地将目光投入地毯上的一點,好看的唇微微抿起。
“後腦勺磕到哪了?”顧眠棉問他,卻見顧钰枳似在走神,她眉間微皺,“嗯?說話。”
顧钰枳回過神,小聲說:“…不知道,感覺那一片都疼。”
“你轉過來。”
他個子高,為了讓顧眠棉看清,就這樣彎着腰垂頭轉過身,顧眠棉踮腳,伸手扒拉他後腦勺的頭發,此時要感謝顧钰枳染的銀白色頭發,醜歸醜,可也讓顧眠棉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他磕到的部分。
後腦勺正中間又青又紅的一大片,還好沒有破口子。
她試探性的按了按,也沒用多大力,顧钰枳卻哀嚎一聲:“……你别!痛!好痛!”
“别動!多大人了還怕疼?”
顧钰枳試圖往前躲,卻被一股極大的力氣拽着後領口,讓他感覺在掙紮衣服領子都要被撕破了,此時的他好像一隻被扼住命運咽喉的小奶貓,被可惡的惡勢力制住了,卻隻能在原地吱哇亂叫卻不能逃跑。
他欲哭無淚,為什麼這女人力氣可以這麼大啊!
“今天就不去染頭發了,”顧眠棉一邊揉着一邊說,“等過幾天這個包消下去再說。”
顧钰枳含淚在心底喊:太好了,那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好。
“好了。”她終于撒開了他,“你快去洗把臉,我們出門。”
顧钰枳虛弱地擡頭,隻感覺前額後腦都火辣辣地痛,
江榭水庭的附近兩公裡内有好幾家大型高端商場。
約莫是這個地段房價貴,辦公樓又少,他們來的這家商場沒什麼人,但裡面的商鋪一片全是奢侈品牌。
……
徐然然今年二十五歲,是梨子手機店的導購,因為梨子牌手機比較貴,她平時工作就比較清閑,今天是工作日,來這家商場的人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