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滿庭芳’!”
夜幕降臨,東洲燈火璀璨如白晝,在一道整齊的嬌甜聲音中,蘇百凝踏進了滿庭芳。
悠揚的曲聲裡夾雜着濃重的脂粉味道,高懸的燭火讓廳内籠上一層迷人的橙光,舞台上的女子随着絲竹管樂袅袅起舞,台下的推杯換盞中盡是歡樂與欲望的試探。
滿庭芳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各色體态、宛轉蛾眉,柔滑的輕紗上映着晃動的窈窕身姿,薄紗伴随着裡面的吐息、舉止輕搖慢舞。好一幅活色生香。
小厮們遊走在桌椅闆凳之間,不知疲倦地叫着吆喝,喊着酒水打折。偶爾會有人将他們叫住,但卻是指指牆上貼的“販賣初夜”活動的告示,好奇地詢問該如何參加。
這裡遠離塵嚣、隔絕煩惱,是令人迷醉的烏托邦。
東洲富庶,煙花場所衆多,已經形成了生态。
“哎呦,這位小公子生的真是好生俊俏呢!”一名老鸨扭着肥胖的身子迎上來,用手中的絲帕輕輕掃過她胸口,“小公子,第一次來我們滿庭芳吧,以後可要認準了我錢嬷嬷。”
蘇百凝别扭地扯扯嘴角,應了聲。
“小公子,來都來了,還緊張什麼呀。”錢嬷嬷捏住她的手腕就往裡領,“今兒想嘗嘗什麼,新的還是舊的?”
“錢嬷嬷,不勞費心,我就在廳中找個位置吃吃酒、看看曲就好。”蘇百凝稍微用了力,抽出手,刻意壓低聲線回絕道。
錢嬷嬷頓了下,回過身來,犀利的眼睛盯住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蘇百凝被盯得緊張,手心隻冒冷汗,唯恐被看破自己的女扮男裝。
“小公子,這次就先放過你了,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哦。”
錢嬷嬷隻當她額上冒出的細汗是因着第一次來的緊張與不安,而後領着她穿過層層人群,經過的各色美女都沖她抛着媚眼,大膽些的還主動伸手勾她。
蘇百凝被這一道道帶電的眼神惹得渾身發麻。
為了避免引起關注,她選了一個廳中角落的位置,點上一壺香甜醇厚的桂花酒,安分地坐着。
旁邊幾桌都坐着人,男子身邊皆有美人相伴。溫香軟玉在懷,一聲嬌嗔,小酒一喝,都速速醉紅了臉。
時間漸晚,街上的燈火愈發燦爛,停在滿庭芳外的馬車也越來越多,同樣變多的還有從樓上翩翩而來的女子。
她們打扮得極其精緻美豔,與廳中接待散客的女子不同,下樓後一水兒站到進門處,不一會兒就各自挽着男人回來,噘嘴抱怨他們為何今日來得這麼晚,男人們便會親昵地刮刮她們的鼻梁,攬住細腰一同回了樓上。
據說,那是恩客。
蘇百凝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這般坦然地坐在青樓中,看着隻有書中、劇中才有的風塵場景。
若不是因為馮齊,她絕不會踏入這煙花柳巷。
昨兒算考運的男人告訴她,馮齊這人夜夜笙歌,隻在滿庭芳現身。
而馮齊有個毛病——好面子、愛吹牛,隻要喝得盡興了、玩得舒服了,無論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而且從不以醉酒為借口,說到做到。東洲為數不多買到烏酸果的人都是用了這個法子。
但這法子對女子來說,實在是不好效仿。
所以她男扮女裝,來看看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她觀察地極其認真的時候,錢嬷嬷又扭着肥肉走來,這次身後跟了一個着嫩粉色襦裙的年輕女孩。
“小公子,一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錢嬷嬷将女孩向前推了一把,“就讓點翠來陪你吧。”
女孩被推地踉跄了一下,站定後向她行了個禮,然後就媚着眼神自然地将身子貼上蘇百凝。
一股撲面而來的濃烈香氣把蘇百凝好一頓嗆,她隻能屏住呼吸,在心中暗罵這制香師的爛技術。
不過她倒是第一次與女人貼得這麼近,眼睛不受控制地悄悄下移,看看自己,再看看點翠……
暗歎一聲,不禁唏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是挺、大、的……
錢嬷嬷一直沒有離開,好像不看到二人親密誓不罷休似的。
沒辦法,蘇百凝咬咬牙,索性也回摟了一下。
錢嬷嬷滿意,“小公子,祝你今夜愉快。”
蘇百凝餘光見她離開,忙從點翠懷中抽身而出。
點翠懷中一空,似是有些疑惑,“怎麼了,公子?”
蘇百凝不着痕迹地向另一邊挪挪屁股,與她拉開距離。
“點、點翠姑娘,咱們就喝喝酒、聊聊天,不用貼的這麼近,你看這天氣,多熱啊哈哈……”她邊說邊掏出把折扇扇起來。
“公子,已近深秋了,怎還這般體熱。”點翠沖她抛了個媚眼,“看來公子是需要散散火了,不如與點翠去房裡……”
蘇百凝被酒嗆了一下。
真不愧是滿庭芳,她一句再普通不過的玩笑話都能被拐了十八個彎後送回來。這是什麼虎狼之詞,若是真同她進了房間,豈不是一切都要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