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陵王府,秦延年來報:“殿下,溫公子正在裡面等着您呢。”
君弈并未感到意外,隻道:“帶我過去吧。”
秦延年帶君弈到偏房,君弈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斷來回奏走,君弈喚了一聲:“溫衡。”
“殿下!”那人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盯着君弈,自上到下把君弈打量了一番,震驚不已,“好久不見!古人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我還不信,如今久别重逢,方知古人誠不欺我也。”
看着許久未見的同窗,君弈那雙波瀾不興的眼睛也有稍稍波動:“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溫衡在君弈身旁坐下,淺淺笑道,“聽說陛下賜了你府邸,我可是翹首以盼,迫不及待地想來看看你這陵王府究竟何模樣,趁你入宮面聖便來這裡看看,先替你把把關,摸索摸索。”
君弈随口一問:“那你摸索得怎麼樣了?”
“當然,我等你這段時間來來回回逛了許多遍,你這府邸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該有的不少,器具齊全,景觀别緻,住得還是挺舒服的。就是偏僻了些,離集市遠,離繁華地段遠,離出城也遠,去哪兒都不方便。”溫衡說不下去,這些話怎麼也不像贊美,最後勉強誇了句,“不過這樣也好,也樂得個清淨。”
說着,溫衡不由輕歎,陵王府的布置與其他王府相比也未免太過寒碜,不過君弈也不在乎這個,印象中他基本不挑住處。
溫衡盯着君弈看了良久,“你進宮這麼久,陛下和你說了什麼?”
君弈道:“我連皇帝面都沒見着,他能和我說什麼?”
“你沒見到陛下?”溫衡神色驚異,思來想去,卻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那你去儀鸾殿幹嘛?”
“幹等。”
“然後呢?”
“然後去見了太後。”
“太後和你說了些什麼?”
“她問我要不要改名。”君弈輕飄飄地說出了一句重磅信息。
“改名”二字一出,溫衡立即明白了過來,頓時喜不勝收:“好事啊,應該改的,你答應了嗎?”
“我沒答應。”
溫衡驚呼:“為什麼?”
君弈奇怪地看着他,“不想改就是不想改,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溫衡隻當他初來乍到,不明白樂都中的諸多事宜,便耐心解釋道:“挨着陛下,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變得舉足輕重。這名諱也是一樣,皇子的名諱都是由陛下所取,當朝皇子一律從日,雖無明文規定,卻已是天下人心照不宣的旨意。這亦是陛下的意志,改名代表了陛下對你的認可,在皇城裡生存,陛下的态度至關重要,這名諱可謂是一道護身符,改總好過不改啊!”
君弈淡淡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那你為何要拒絕太後的一番好意?”溫衡奇異地看着自己的同窗好友,多年過去,他依舊這樣令人琢磨不透。
君弈搖了搖頭,這是母親留給他為數不多的東西,他實在不想再失去。
“皇子們都遵循規則,偏你格格不入,這樣不太好吧?”溫衡斟酌道,“你再考慮考慮,說不定你換了名字突然間就行了大運,從此一生順遂!”
君弈啞然失笑:“換個名字就能一生順遂,天下間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溫衡大約也覺得自己說法有些誇張,遂道:“起碼可以改變許多人的偏見。”
君弈不以為然:“偏見一旦形成,要想改變比登天還難。”
對于君弈這些尋常人難以理解的話語,溫衡早已見怪不怪,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如若繼續下去,被說服的那個人一定是他。
溫衡不打算再在這個話題兜圈子,遂換個話題:“再次入宮,感想如何?”
“沒什麼感想。”
一個再也不想去的地方,能有什麼感想?
溫衡囑咐道:“你回宮後免不了要和宮裡的人打交道,你要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斷不可掉以輕心,切勿被人抓住把柄。皇宮裡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小心些總是不會有錯的。”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聽了這話,溫衡放下心來。君弈有時說話雖不着調,但隻要他說出口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他既說了會小心,便一定會小心。
君弈瞅着他,“你來我這裡,不隻是為了看宅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