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味并不濃,至少在皇宮裡是這樣的。
太子冊封在即,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之前皇帝以雷霆手段懲治賢王派,衆皇子也不敢蠢蠢欲動,也不敢互相往來,就連最愛拌嘴的涼王與雍王也安靜了起來,彼此相安無事。
君弈對這些事情雖無太多的興趣,可畢竟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稍有不妥,便會牽連,這一牽連豈不罪過?
再不願,這體面也還是得做足,平日裡也要禮尚往來,這才是生存之法。今年衆人閉門思過,倒也省去了這禮,君弈遂把這些東西都分給了府裡的人,另外再賞些東西,衆人皆歡喜不已。
這日,君弈又在書房裡,一面看着地理圖志、一面勾勒地圖。
本來這隻是閑暇無事時的消遣,畫着畫着他愈發入道,需要的書籍也越來越多,手裡的地圖已畫了無數張。許多時候隻是因為一點小小的細節不合他意,他便會燒掉整幅地圖,連灰燼都不留。雖隻是畫給自己看,可
一想到圖中有錯處,他便渾身不自在,如此,自然是重畫要來得劃算。
門外響起敲門聲,君弈頭也不擡,應了聲“進來”。秦延年推門而入,手裡正端着茶,見君弈正忙活,他也不打擾,将茶放在幾案上,瞧着一旁的木盒,看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原來這是賢王贈送衆皇子的禮物,用寶石雕刻成的常棣花。仔細一看,那木盒竟還是密封着,絲毫沒有打開過的痕迹。
過了一會兒,君弈終于畫完了這條河流,擱下筆,端茶一抿。
轉眼間便到了元宵,見君弈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秦延年道:“殿下,今夜不打算出去看一看嗎?”
“今夜?出去幹嘛?”君弈摸不着頭腦。
“殿下就這麼打算呆在屋裡?”
君弈點了點頭。
秦延年沉吟道:“老奴剛得來情報,說是醉音樓的老闆娘回來了。”
君弈擡眸:“真的?那是要出門一趟了。”
“殿下真的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君弈蹙眉,他對這些東西素來不感興趣。
秦延年笑着搖了搖頭,果不出所料,君弈對這些依舊不留心,于是解釋道:“今日是上元佳節。”
君弈回過神來,“我聽說上元節的燈會最是熱鬧。”
“是啊。這一日,整條大街都挂上各式各樣的燈籠,遠遠一望,整座永樂城燦若繁星、火樹星橋,花影缤紛,金碧輝映。”回想起那場景,秦延年心馳神往,“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燈會了,如今是什麼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定比我那時候繁華。”
見秦延年如癡如醉,君弈對這上元佳節愈發好奇:“真的假的?”
“真的,您去看便知,定不會失望。”秦延年莞爾一笑。
上元節燈會一共三日,正月十五及前後兩日。
原本,君弈打算過幾天再過去的,上元燈節雖華燈高照,卻也是人聲鼎沸,想到自己要在人群中,君弈便有些抗拒,但他确實有事要去醉音樓,今日錯過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思慮片刻,終還是決定去了。
每年的燈節,最期待的便是孩子們了,李望月走在燈火萬千的街頭上,左瞧瞧、右瞧瞧,樂乎不已,李朔風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叮囑道:“隻能買兩個燈籠,多的我可不給你買。”
李望月嘟起嘴巴,扯着李朔風的衣襟,撒嬌道:“為什麼?為什麼?”
“不為什麼。”李朔風紋絲不動,斜眼看着李望月,“你買回去,能玩上兩天就不錯了。”
李望月不依,看着那璀璨奪目的燈籠,形狀各異,隻買兩個豈不是糟蹋了這些精美的燈籠?
“三個,好不好?”李望月争取道,她想多一個也是好的。
“買三個也可以。”君弈忽然發話了,李朔風和李望月皆望向他,印象中他們兄妹二人說話,他極少發言,故而稀罕。
君弈悠悠道:“不過,你要自己拿。”
李望月仔細思考,她隻有兩隻手,她想買的都是大燈籠,她手又沒有哥哥的大,強行拿兩個搞不好兩個都給摔掉,這樣,買了也是白買。
她徹底投降:“好吧,就兩個。”
李朔風出乎意料,看向君弈的目光佩服不已,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竟把這丫頭說服。
為了慶祝中元節,商鋪小攤皆挂上了燈籠,形狀各異,有花、動物、故事、景物,各式各樣,除了賞燈,上元節還有猜燈謎的習俗,店家把謎語寫在绛燈上,供遊人猜,猜中了可得一燈籠,還有的文人墨客興緻使然,直接在燈籠上寫詩、作畫,小孩子們則是争相搶奪那些形狀可愛的燈籠,人人都能怡然自樂。
李望月妥協了隻買兩個燈籠,問題又來了,在這些燈籠中,究竟選擇哪一個,這又是個難題。
李望月東瞧瞧、西瞧瞧,選定了兔子燈,在魚和荷花裡猶豫不已,李朔風在一旁等着妹妹做決定,望向君弈,順着君弈的目光望去,看見一對父子正在一盞宮燈面前對話。
男孩奶聲奶氣道:“爹爹!我要這盞燈!你瞧他會動、會動!”
父親笑道:“你都不看看上面有什麼,隻說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