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靈秀山莊傳來了消息。”溯洄匆匆而歸。
“什麼消息?”易孤行停止書寫,擱下紫毫筆,“有人去了那裡,是不是?”
“是。”溯洄坐下,喝了一口茶,娓娓道來,“聶扶傷的遺體被人發現了。”
“發現便發現呗。”易孤行絲毫不意外,“是誰發現的?”
“陵王,還有一個女子,聽說名字叫長泱的。”溯洄看向易孤行,斟酌道。
“竟是陵王?”易孤行面帶微笑,語氣輕快,“這個長泱是不是林濟世的徒弟,此前三番兩次解了咱們的毒?”
“就是她。”溯洄目光凝重,“之前還覺得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無足道哉,誰知道她真的有些許本事,解了不少毒。”
“巧合罷了,況且她本事再大,能夠逆天而行嗎?”易孤行語氣卻甚是冷淡,顯然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可一想到她是林濟世的徒弟,忍不住笑道,“林濟世的學生發現了聶扶傷的遺體,有趣,當真是有趣。”
“那聶扶傷本就是沖着林濟世來的,這些年咱們與他合作,也幫着他暗中留意了許久,最終才尋着了一個何則已,這麼多年來,就隻有他對林濟世懷恨在心,好不容易才借來這把殺人的刀,這出借刀殺人剛成,那
聶扶傷竟然選擇了自盡。”溯洄看向易孤行,見易孤行面色淡然,遂道,“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好像早就料到了他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不是我料到,一個月前,聶扶傷約我見面,說此是最後一次為我制毒,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一心求死。”
“原來是這樣。”溯洄對易孤行愈發敬佩,“還好你反應迅速,聶扶傷自盡後,讓我帶人去那裡清理一番,先機一步,避免讓人抓到把柄,無人知道此前我們與他之間有過來往。”
“本來我們之間的交易也結束了,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既答允了我,自然不會讓人發現,對彼此都不好。”易孤行斟了一杯酒,淺啄一口,“話雖如此,這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朝夕更替,隻要他還活着,我心中依舊覺得不安,死人的嘴才是最老實的。”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即便聶扶傷不選擇自盡,易孤行也不會放過他。
溯洄也深有同感,不禁道:“不過聶扶傷為什麼要服毒自盡?好不容易得償所願。”
“就是因為得償所願,所以才覺得人生無趣。”
溯洄疑惑地看向易孤行,“得償所願不是人世間最大的喜事嗎?應該高興才是,怎麼會有人因此覺得人生無趣?”
“會覺得人生無趣,是因為得到的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自己真正想要的已再也尋不到,這才是最痛苦的。”易孤行恍若感同身受,靜默了一會兒,聲音飄然而出,“有時候我覺得這人就像浮萍,在水中飄蕩,生來便無根,需要一樣東西指引着自己,唯有如此才能飄到一個地方,如果沒有指引,便隻能歸于大海,天涯海角再無去處。”
君弈讓暗衛過來,盯着靈秀山莊,應長泱的要求,派人前去禀報君蘊玉,讓她過來接手,處理這一切,長泱都在一旁,君弈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
一切都處理完畢,剩下的便隻有等待,君弈準備回去,聽得長泱說:“這裡是靈秀山莊,蒼碧嶺就在附近。”
“蒼碧嶺?”君弈呆了一下。
長泱道:“聶扶傷身上的雲母正是從那裡得來的。”
君弈問:“那下面有什麼東西?”
“蒼碧嶺的底下有個洞穴,裡面藏着晶石,看見聶扶傷桌上的圖畫才知傳聞不假,蒼碧嶺下面别有洞天,藏了不少東西,可以用藥。”
君弈微微一怔:“晶石也可以用藥的麼?”
“可以,瑪瑙可熨眼睛赤爛,水晶可治咽喉梗塞,還有許多可以有妙用的晶石。”長泱眉眼含笑,“你不是說你催動内力便會把自己的兵刃給折了,聽說那裡有黑晶石,那個或許對你有用,用黑晶石與鋼一同鍛造的劍,定是堅固不摧的武器。”
此前,長泱對蒼碧嶺有所了解,很快他們便尋到了那晶石門的洞口,門口赫然被堵上,君弈點燃了燈盞上的燈,瞧了好一會兒,瞧不出從哪裡進。
經過觀察,君弈道:“這石門,怕是用蠻力也打不開。”
“聽說這道門是用一種奇石所造,這奇石僵硬無比,任何兵器利刃都無法将其破碎,唯有将内力輸入,令其從内部破碎,才能打開此門。”
“赤練石?”
“對。”長泱頗感意外,“你怎麼知道赤練石的?”
“我以前用過它來修煉内力。”
長泱微微颔首,目光依舊深沉似海,瞧着這石門比那赤練石結實多。
君弈瞧着石門左側有石塊凸現,他将内力貼于其上,觸感冰涼,他下意識地輸入内力,刹那間,石塊“啪”的一聲驟然粉碎,把君弈吓了一跳,眼神流露出驚異之色,長泱倒是鎮定,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輸入内力了吧?”
“我覺得沒有,但事實好像是輸入了。”君弈懊惱不已,從前他用赤練石修行,下意識便将内力輸入其中,沒想到這石塊這般不中用,他稍稍一碰便碎了,這下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打開石門。
長泱看着敞開的石門,眉眼含笑:“幸好你将内力輸入其中。瞧,石門打開了。”
回頭一望,隻見石門已開,君弈愣了:“這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說,這應該是設計了機關,用内力催動,便可使石門打開,你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長泱望向裡面,是一條通道,不知通往何處。
君弈松了口氣,石塊轟然碎裂的場景讓他想起了此前将刀刃折斷的景象,那種感覺真是曆久難忘。
長泱輕聲道,“你的内力,是花了好些功夫才練成的吧?”
君弈點點頭,“花了五年。”
“很辛苦吧?”
這話把君弈問住了,他沉吟了會兒,依舊回答不出來,遂道:“我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長泱道:“你就沒有感覺麼?”
“不知道。”君弈實話實說,“我左手不能用了,若不在内力花點功夫,碰上敵人隻有挨揍的份。再說了,我左手經脈都斷了,練了内力也隻能用一半,不練就更不行了,别人一看我這左手用不了,可不就逮着我打,我也得有點本事傍身才行。”
長泱道:“不細心留意,很難出來你左手受過傷。”
君弈微怔,皺起眉頭,難以置信道:“很難嗎?”
“很難。”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和你一樣,對細節格外在意,所以看得出來。”說着,長泱把一樣東西遞給君弈,“你先把這個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