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蒼蠻浩渺的草原,碧波蕩漾的湖泊,終年不化的冰山,大甯使團終于來到駛過北境,在北焉使團的帶領下,正式踏入了北焉國境内,來到了位于北焉最南邊的城市——白利城。
大甯使團遠遠瞧見白利城的城門,熱烈而隆重的鼓聲便從空中傳來,聲勢浩大,幾欲将空氣撕裂,這聲音正是北焉使團的儀仗,音樂響徹大地。
率領北焉使團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楚南。
聽聞君弈到來,燕楚南自告奮勇前來白利城迎接遠道而來的大甯使團。
魏師玄親眼目睹了那場賽馬,惟恐燕楚南出言刁難,不料燕楚南的态度出奇的好,與君弈見面如見舊友,君弈也很識趣,對那場賽馬避而不談,兩個人你來我往、交談融洽,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
燕楚南請君弈等人入城,并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宴請衆人,設置了美食歌舞,洗去旅者的疲憊。
看到君弈,燕楚南很是高興:“許久不見,陵王殿下依舊器宇不凡!”
君弈回:“二殿下雄姿英發,神采挺拔。”
燕楚南喜逐顔開:“上次離開永樂,我就覺得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原想着最近也要過上幾年,沒想到,現在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還是在我們北焉,我可要好好招待!”
燕楚南對君弈道:“殿下此次過來北炎,可知是誰的意思?”
君弈搖了搖頭。
“是我大哥的意思。”燕楚南笑微微地說,“此番雖是父王開的口,其實是我大哥的意思,大哥想見殿下一面。”
君弈不動聲色道:“大殿下要見我做什麼?”
“大哥沒有和我說。”燕楚南瞧了瞧四周,确認妥當,才繼續說下去,“事情是這樣的,上次我與殿下騎馬的事傳了回去,大哥聽後對殿下您十分感興趣,聽說要請一位皇子過來北焉,他想也未想便推薦了殿下。”
見他這般嚴肅,君弈反倒笑了,“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大王子才提議讓我過來?”
燕楚南點了點頭。
君弈道:“我恐怕要讓大王子失望了。”
燕楚南不以為然,笑道:“那可說不準,殿下慣會出人意料。”
說罷,燕楚南給君弈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君弈也甚是豪爽,端起酒碗一幹而盡,十分利索。
燕楚南敬了魏師玄:“上次見面,太過匆忙,竟忘了敬魏将軍,實在是不該,今日必定補上,魏将軍可千萬不要推辭。”
魏師玄不擅飲酒,席間皆是滴酒未沾,聽了這話,也隻得接過酒杯,笑說:“殿下這是哪裡的話?殿下敬酒,末将之榮幸,哪裡還敢推辭?”說罷喝了一大口,被辛辣的酒氣嗆到。
看到這一幕,燕楚南很不可思議:“魏将軍竟是個不能喝酒的?”
話語一出,席間一片嘩然,陰陽怪氣的聲音驟起:
“不會吧,他居然不會喝酒?”
“一國大将軍,竟然不會喝酒?傳出去可要笑死個人!””
“是啊是啊,我要是他我就找個洞跳下去了!省得在這裡丢人現眼!”
魏師玄聽不懂北焉的語言,可從他們的語氣還有表情來看,很顯然在嘲笑自己不善酒力,礙于燕楚南的臉面,這些聲音低到微乎其微,可這些細微的談話聲猶如細針紮在燕楚南的脊背,令他擡不起頭來。
見魏師玄垂眸不語,燕楚南正要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另一旁君弈已開口:“魏将軍時常在軍中,軍中又有禁酒令,自然對酒不熟悉。”
燕楚南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你瞧我這記性!一看到酒就什麼都忘了!竟忘記了這事!真是罪過!”說罷連忙命人撤去魏師玄面前的酒杯,換上新上供的葡萄汁,賠笑道:“實在對不住啊,魏将軍,看到你們過來,我實在太開心了,一時間竟忘了你們甯軍最是軍紀嚴明,實在是不好意思,特意為将軍準備了祛暑的葡萄漿,還望将軍喜歡。”
雖是賠罪的話,燕楚南卻說得嬉皮笑臉,絲毫沒有抱歉之意。
魏師玄壓抑着情緒,雙手接過侍從遞來的葡萄漿,微微一抿,笑說:“多謝殿下賞賜。”
燕楚南滿意地點了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君弈,見并無異樣,遂放下心來,哈哈笑道:“魏将軍這便是與我客氣了,将軍遠道而來是客,我自然應該好好招待,既然喜歡便多喝些!”說着,招呼着侍從呈上果漿美食,一一奉上。
裴行寂嘗過,感覺到沁人心扉的甘甜,忍不住贊道:“貴國的葡萄漿果真妙絕!這一路過來,實在是炎熱難忍,瞧了美食佳肴也沒有胃口,我還擔心會不會因此辜負了殿下準備的美食,幸好殿下準備了葡萄漿,隻嘗了這一小口便覺得口舌生津,頓時有了胃口!”
燕楚南笑道:“這葡萄漿可不是一般的葡萄漿,這葡萄是烏延上供的,這葡萄嘗着雖甜,但真要比起來和烏延的普通差遠了!特别是盛季的葡萄,那滋味,隻要嘗過一遍,其他時期的葡萄都覺得乏味,這葡萄漿雖好,卻比不得那裡的。”
裴行寂笑稱:“下官認為,貴國的葡萄漿絲毫不遜色于烏延。”
裴行寂出使各國,見多識廣,也品嘗過各國的山珍海味,故而口味特别挑剔,恭維話常有,贊賞語卻不多。
如今,這位挑剔的使官卻能由衷地贊歎這杯葡萄漿,對于燕楚南來說,自然是無上歡喜。
裴行寂端詳着盛滿葡萄漿的琉璃杯:“這葡萄漿花了不少心思吧?”
燕楚南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裴少卿果真是慧眼識珠,雖說這烏延的葡萄鮮美,可路途遙遠,送過來的味道也比在烏延差上許多,但是吧,我又想品嘗到原汁原味的葡萄漿,于是我便吩咐下去,讓廚房裡的人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還原出烏延的葡萄漿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尋到了一樣寶貝。”
說到這裡,燕楚南停頓了一下,刻意賣個關子。
裴行寂道:“什麼寶貝?”
燕楚南笑道:“仙迎花。”
衆人異口同聲:“仙迎花?”
瞧着衆人不解的神色,燕楚南甚是得意,語氣也不自覺地高揚:“這仙迎花啊,半夜裡會發出微光,所以叫作仙迎花,能夠讓果蔬保持鮮美,是上好的配料。還有一種花與它長相極為相似,功效卻截然相反,那花叫作神靈花,不同于仙迎花能夠保持果蔬新鮮,神靈花可是毒花,能使果蔬糜爛。”
裴行寂眉毛微挑:“果蔬糜爛?”
燕楚南道:“毒素強的神靈花甚至能與罂粟媲美,甚至要比罂粟隐蔽,罂粟能使人五髒六腑俱損,而劇毒的仙迎花卻能在不知不覺間将人體毒盡,最後才到頭部,所以察覺之時便是斃命之時。”
這話一出,衆人不由冷汗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