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如此,飒禾國也不敢得罪西薊,此事便翻篇了。
亞羅瞥了眼君弈,君弈卻不再看他,也沒有說什麼,顯然是不打算在這裡繼續做文章。
百裡疑覺得晦氣,不願繼續留在這裡,轉身就走,臨走前瞪了一眼君弈,君弈視若無睹,百裡疑轉過身,看見站在背後的張紀,他放慢了腳步,走到張紀身邊,沉聲道:“我按你說的做了,這下你可滿意了?”
百裡疑眼裡暗含殺機,張紀紋絲不動,不動聲色道:“為殿下效力,是臣的本分。”
百裡疑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說罷便拂袖離去,百裡盈還想說些什麼,看見百裡疑轉身離去,也顧不得要說的話,連忙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呼喚着百裡疑的名字,可百裡疑就是不加理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多謝陵王殿下,臣才得以脫身。”飒禾國使臣來到君弈面前,以飒禾國的禮節朝君弈行禮。
君弈看着他,“貴使便是來自飒禾國的康重光達官?”
飒禾使臣很是奇異:“殿下如何得知臣之名諱?”
君弈道:“隻要有心,自然認得。”
飒禾國使臣不由一怔,他沒有想到君弈記得自己的名字!
康重光雖身穿飒禾國的衣裳,可很少有人會記得飒禾國的衣裳長什麼樣,更别提知道她的名諱了,人們永遠隻會記住強大的國家、美麗的國家、獨特的國家,誰會願意把心思放在像飒禾這樣平凡無奇且國力弱小的國家?
聽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既有驚異,更有感動。許多人連他國家的名字都不知曉,又怎麼會在意他叫什麼,更不要說記得他的名諱了。
可是,他又忍不住擔憂,飒禾是小國,甯國與西薊結怨已久,百裡疑又心性狹隘,還不知如何報複......
君弈知他心中所想,說道:“放心,西薊不敢找你們麻煩。”
不知為何,聽到這一句話,他心裡有莫名的感動,眼裡隐隐有淚水湧出。作為一國使臣,他不能讓任何人瞧見自己的眼淚,他垂目不望,掩住瑩瑩淚光。
平複心情後,康重光莊重一禮:“臣在此謝過殿下。”
與康重光道别後,君弈一行人回到北焉為他們準備的寝宮休息。
回想起康重光離去的身影,裴行寂歎道:“飒禾國的國王聽信佞臣,怎麼扶也扶不起來,聽說北焉的請帖都發過去了,他們依舊打得不可開交,你猜這麼着?一個國家竟然連出使的大臣都湊不齊,最後隻能由達官康重光迎難而上,他此前也代表飒禾國出使多次,可是像今日這樣還是頭一回。那西薊最是會見碟下菜,從前待飒禾雖也無力,卻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當真是無恥!”
裴行寂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接觸過大大小小的國家,卻依舊被今日西薊的無禮行徑所驚到,身為大國竟然公然搶奪他國之物,此物還是他們送的,這不是明擺着要跟甯國過不去嗎?想起定州被奪一事,不由感歎西薊還真是虎視眈眈,讓人不得不防啊......
“飒禾王不争氣,受苦的隻能是臣子與百姓。”君弈幽幽道,說起西薊,他倒是有一點頗為好奇,“方才阻止百裡疑的那個人是誰?”
“張紀,西薊的軍師。”裴行寂道。
君弈道:“我記得西薊有位漢人軍師,可是他?”
裴行寂道:“就是他,之前西薊滅迦狄羅、盧圖、霜那三國就是由他指揮。”
“原來是他。”君弈微微颔首。
裴行寂點了點頭:“北焉王很器重他,他也沒讓西薊王失望,出謀劃策,這些年西薊的勝仗多是由他指揮,西薊不僅對我國虎視眈眈,對周遭各國也是如此,當年正是因為他的獻計,一舉便讓烏延對西薊俯首稱臣。至此以後,張紀便成了西薊王最得力的臣子,西薊王也很放心将事情交由他去辦,立了如此大功,自然是要受封的,張紀卻拒絕了官職,說他隻願做幕後的影子,不願到前面去,西薊王甚是感動,于是大家都稱呼他為軍師,稱呼歸稱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張紀雖無丞相之名,卻有丞相之實!這不,西薊王派他去做太子百裡疑的太師,可見其重要性。”
回想着百裡疑與張紀的對話,君弈不禁挑眉:“可我瞧着,百裡疑和他并不親近。”
“何止不親近!百裡疑可不是他父親,他素來便看不慣張紀這樣的人,覺得張紀詭計多端、不堪重用,且他對甯國人深惡痛絕,就更加不待見張紀了。”裴行寂不禁歎道,“張紀有苦勞也有功勞,且是切切實實地給西薊創造了不菲戰績,許多人反對他也就暗地裡,可百裡疑卻是敢明面反。”
君弈道:“太子和太傅鬧得這麼僵,這可不好。西薊王如何處理這問題?”
“西薊王壓根沒處理,裝聾作啞,隻能讓張紀受委屈了,再怎麼樣也不能委屈了太子。”裴行寂說,“西薊王愛子如命,因為是老來得子,所以格外寵,所以百裡疑的性子可謂是張揚跋扈中的張揚跋扈,殿下也瞧見他今日的架勢了,這全世界都得給他讓路,得多溺愛才養出這樣的性子,他可是西薊王的心頭肉、掌上珠,寶貴着呢!”
君弈被這比喻逗笑了:“心頭肉?掌上珠?”
看着君弈饒有興趣的模樣,忍不住說道,“殿下似乎對他們很感興趣。”
“嗯。”君弈不否認,眼底蓦然閃過一絲寒光,“他們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