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裴行寂不僅把目光投向君弈,君弈倒是沒有太大反應,随意道:“為什麼我要日後對付百裡疑?”
燕嘯北分析道:“此番你又惹起了百裡疑的注意,以他的性格,斷不會善罷甘休。再者,西薊野心勃勃,滅了三國後更是士氣大漲,西薊與大甯,百裡疑與你,是躲不過一戰的。無論你想或是不想,你也要對付百裡疑。”
君弈不接這茬:“這可說不準,說不定我還沒對付他,他就先倒了。”
燕嘯北似乎早就意料到這樣的回答,注視着君弈:“君弈,你這次到北焉大放異彩,是替大甯赢回了顔面,留在甯國皇室可會領情?他們可會放過你嗎?”
君弈眼眸微動,輕描淡寫道:“當然不會。”
燕嘯北頓時瞪大了雙眼,不明覺厲:“你都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你,還這樣漫不經心?就不怕死于非命?”
“想讓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引起我的注意。”君弈微微揚眉,不急不緩地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将會死于非命,你這遠在天邊,千裡迢迢,你要如何化解我這死于非命的命運?”
燕嘯北一時語塞,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我知道我現在和你說這些很不自量力,但是我向你承諾,如有相助,日後必定回報。”
“每一個承諾人在承諾的時候都堅信自己會遵守承諾,每一個毀諾的人在毀諾的時候必然會後悔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君弈盯着他,“你是哪一種?”
“兩種都不是,我不知将來如何,卻也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決定。”燕嘯北平靜道,“我過來是想和你做交易的,各取所需,并不是互幫互助。而且我相信你會幫我,所以我才選擇了逃到你這裡。”
君弈道:“你就這麼自信我會幫你,就不怕我取了你性命?”
“如果你要殺我,早在一開始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你如今無非是想知道我能做到何種地步,看看值不值得和我做這筆交易。”
君弈觀察着他,目光深不見底:“那就證明給我看,你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燕嘯北沉吟了一瞬,取出腰間的一塊淡綠色玉牌,“這是敕鷹衛的玉牌,你應該聽說過敕鷹衛吧?”
裴行寂十分驚訝:“敕鷹衛?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敕鷹衛?那可是北焉數一數二的将士,據說非王令不出,隻有北焉王方能驅動,平時隐而不出,着實不留痕迹,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沒想到竟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也是三日前才拿到這枚玉牌,得知敕鷹衛所在的位置,連燕楚南鬥不知道這玉牌的存在。隻要我逃出去,與他們彙合,時機一到,我必能殺回王宮,奪回屬于我的一切。”燕嘯北神色肅然,灼灼的目光凝視着君弈,表示自己的态度。
君弈沒有看那枚玉牌,隻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如果你做不到呢?”
“我一定能做到,我也相信我能做到。”燕嘯北眼神堅決,“如果我做不到,你大可取我性命。”
君弈蹙眉:“你做不到還要我取你性命,這也太麻煩了。”
燕嘯北不知此話何意,不明白他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無論如何,我能到北焉來,少不了你的進言。”君弈微微歎息,“雖然我對你們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但賣未來北焉王一個人情,也不賴。”
燕嘯北松了口氣:“你是答應了?”
君弈道:“嗯。”
燕嘯北如釋重負,想起方才的話覺得不大對勁:“等等,你怎麼知道是我提議讓你來北焉的?你......是從誰哪裡聽說的?”
燕嘯北回憶了一番,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并沒有提及此事,且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還能有誰?”君弈微微一曬,“自然是燕楚南。”
燕嘯北霍然起身:“你還從他那裡聽說了什麼?莫非......你早就和燕楚南串通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李朔風惟恐他有所舉動,欲要上前,君弈眼神示意下方退下,君弈道:“我不過是道聽途說,怎麼就成串通好了?你這疑神疑鬼的毛病和你弟弟一模一樣。”
燕嘯北怒道:“胡扯,誰和他像了?”
“你弟弟為了莫須有的想法特意在我面前擺弄了一出又一出的鬧劇,而你三番兩次為了不着邊際的幻想意圖設局試探我。”君弈道輕聲道,“你們兄弟倆,難道不夠像嗎?”
燕嘯北覺得他這話很是古怪:“之前,不是你試探燕楚南的嗎?”
君弈糾正道,“不是我試探他,是他試探我。”
燕嘯北道:“燕楚南......他為何要試探你?”
“這你得問他了。”君弈不經意道,“隻可惜......他盯錯了人,我對北焉沒什麼興趣。”
說起此事,便有說頭,裴行寂忍不住說:“那燕楚南也不知道是看得起我們,還是看不起我們,在樹林裡備下了二十五個人,這些人裡有擅長近身的、也有擅長箭術的,還有擅長音律者,真的是......他們要奏樂造勢,好歹也用其他國家的樂器,或者是不常見的樂器,用北焉獨有的樂器來造勢。”
裴行寂仍然記得入城時聽到樂師奏樂時的尴尬,他出使多年,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有人這般明目張膽,那歡迎的奏樂分明與樹林裡的聲響一模一樣,他險些以為入城的歡迎儀式裡也折了埋伏。
燕嘯北沉吟道:“擅長音律者?他安排這些人做什麼?”
“為了虛張聲勢,通過樂器來造勢,令人誤以為林中有千軍萬馬,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回憶起當日的場景,見慣了各式各樣殺手的李朔風也不由感歎,“那燕楚南還真下了狠手,殺起自己人那叫一個幹脆利落,這般不惜屬下性命卻還要在樹林以樂器造勢,着實令人不解。”
裴行寂笑道:“他想賣弄才學呗,告訴我們他們也通曉兵之道。可惜是班門弄斧了,讀了幾卷兵書就來搬弄。”
看他們一唱一和的,燕嘯北眼裡說不出的驚訝:“你們......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裴行寂點了點頭:“當然知道,你是不知道我們忍得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