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陽王悠閑在池邊喂着魚食,下屬給他禀告着大軍入朝後的實情。
那遞魚食的手微頓,這才轉過身來,說:“宋聽時當真死了?”
屬下颔首恭敬回着:“陸将軍是這麼說的,皇上已經追封了定遠大将軍,死訊無疑。”
“好個陸鳴珅,本王讓他看着宋聽時,他做事倒是幹脆利落,果然本王沒看錯人。”曲陽王将手裡的魚食盡數撒入池底,蜂擁的魚群躍然水面。
“瞧瞧,這手裡的底牌亮出去了,暗處伺機的獵手都會浮出水面。”
屬下似懂非懂:“王爺是指?”
“宋聽時一死,兵權就到了陸鳴珅手裡,皇帝交的那麼果斷,一來是要做給朝臣看,這宋聽時雖死,可陸鳴珅是勝利歸來的副将,又連升兩級,是讓天下人知道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君主,兵權都可交,那便是對陸鳴珅絕對的信任,如今他最為炫耀的臂膀沒了,兵權又拱手相讓,這是在向本王示弱呢。”
“陸将軍是王爺的人,皇上就這麼把兵權交過去了,未免……”
“如今他手底下還有能用的人嗎?”曲陽王得意一笑。
早就該讓他明白,這北齊的人心都是向着誰的。
皇帝又如何?坐上那高位,大權卻不在自己手中,還是權臣做的來得爽快。
可楚君屹那邊也沒閑着。
***
少女背着竹簍,滿框的草藥壓着她肩膀下沉,黃昏已至,本她還想着再尋多一些草藥,可想着那人已經醒了,餓一整日也不是事,隻得趕着路回來。
屋裡的人睡下了,少女在夥房裡忙碌,沒過多時,一同捧着菜碗和藥碗推門而入。
她喚着人,一時又不知如叫什麼,隻好扯了扯嗓子:“那個,你喝藥時辰到了。”
少年撐着眼,他沒睡下多久,啞聲說:“姑娘回來了。”
“先把藥喝了。”說着就去喂人,宋聽時反應過來,昏迷的時候讓人喂着,醒來怎麼還能勞煩人家。
他有些不自在别開臉,輕咳一聲:“多謝姑娘,我自己來吧。”
少女也沒管他,就這麼盯着直到他喝完才去接碗。
“既然醒了,應是無大礙,你這幾日也能試着下地,總躺在床上也不是法子,得活動筋骨,傷才好得快。”
宋聽時少有心思聽她念着,心裡還是想問,便又開了口:“這谷裡隻有姑娘一人?”
少女若無其事地應着,“嗯,你吃好了喚我,我進來收拾。”
宋聽時吃着菜,都是野蔬,一滴葷油都沒有。
她去了院裡,喂着養的那些小山獸,也沒再管裡屋的人。
之後幾日時間,少女再無上山,終日不是在院裡曬草藥,就是躲在房裡研習醫書,宋聽時偶爾在院裡晃悠,少女不讓他出院子,說他還不能久站,每活動一刻鐘便要歇息半個時辰。
她推了房門,拿了一摞書籍堆到白梅樹下的竹榻,對着宋聽時說:“你若無聊,便看些書籍消遣消遣。”
她這還有書籍?
宋聽時手裡翻着頁,“這就你一個人?你在這生活了幾年?”
少女擡了眸瞧他,想了想,答不上來,她也不知道。
“忘了,我隻知道太陽何時升起,何時落下。”
“你家人呢?”宋聽時放下手裡的書問。
“我沒有家人。”
“沒有家人?那是誰帶你入這谷裡的。”宋聽時猜着七八分,她定居于此少說有十來年,可既然是她一人,又有這些書籍,還有男人留下的舊衣物,以前不僅是她一個人,肯定還有别人。
“我隻有一個師父。”少女撥着手裡的草藥,“可是我有記憶以來,他沒陪我多久,便說要去遠遊,可我那時不懂遠遊是何意,後來翻的書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宋聽時想了良久,又才問:“你從河裡救起我的?”
“嗯,那日我正要去河邊沐……”她頓了下,本想說是沐浴,随即改了口,“散心,這才在河邊發現你人。”
說起來她才想着要問,“你得罪了什麼人,竟然将你傷得如此重。”
宋聽時垂下眸,隻笑了笑,轉了話鋒,“既然你師父能出去,那谷裡就有出口,你能出去就能與外界聯系,為何不知如今是何年何月,身處何方?”
“我不知道出口。”少女若無其事說。
不知道出口?那是何意?宋聽時聞言心底一涼。
“你若想出去,我也不知道,這些年我也在找,好奇當初師父是從哪裡出去的,可十年來我都尋不到。”少女拖着腮天真說。
莫不是诓人的?可看着她的神情也不像是。
宋聽時隻能安慰自己,待傷好後自己去尋便是。
“那敢問姑娘芳名?”
“我,沒有名字……”少女像是做錯事的孩童望着他。
“沒有名字?”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那,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給你取個名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