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的,夫人呢?”
“我也想……”阿漓說,“隻是我在禁足,不能出去,銀杏,你若想去便出去看看,蘭雪園隻是關住了我,卻不對你設限。”
“可是……”銀杏有些猶豫,雖然她沒禁足,可是這府裡的奴婢要想出府,若未經得主人同意,那也得請示過管家才行。
“我雖被禁足,可我也還是這将軍府的夫人,阿拾又沒有休妻,我允你出府,誰能攔你呢?”阿漓猜透她的顧慮,寬慰道。
“我也想看,可是此刻我出不去,銀杏你去看,看了之後再與我說說外邊的上元節是何樣的,可好?”
“好,那夫人,”銀杏莫名對她心疼起來,“您等我回來,我再與您講述。”
阿漓重重點了頭,銀杏将那被褥放在一側的軟榻上,“夫人早些回屋子吧,若是還待在觀星台,便用這被褥裹一會兒,冷風不易吹進來。”
“你去吧。”阿漓掃了一眼那白藍碎花的被褥。
從宮門到宋府的路程往日不到半個時辰就夠了,今日愣是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宋府。
入了府門經過前院,轉個彎往左是修竹院,往右是蘭雪園。
就在轉角時,對面冒失的小丫頭就要撞上來,長風眼疾手快,擡臂擋在宋聽時面前,将撞上來的人擋在數丈開外。
“怎麼做事的,走路冒冒失失撞到将軍該當何罪?”長風提高音量呵責道。
宋聽時正肅在後,二人同時看清這人。
“奴婢銀杏,沖撞了将軍,還請将軍恕罪。”原是蘭雪園的銀杏,适才她反應過來時卻來不及收腿,步子已經邁出去了,這才險些撞上宋聽時,可她着急忙慌地趕路也是事出有因。
“做什麼倉皇失措的?”長風收起手臂,退到宋聽時身後。
“奴婢是,是要去上元節看花燈……”銀杏猶豫片刻後決定說,“今夜在蘭雪園,夫人在觀星台聽見上元節外面的喧鬧,心生好奇,便開恩讓奴婢也去看看。”
“夫人?這夜也深了,怎麼這個時辰才出去。”長風又問。
“上元節的熱鬧要到醜時才散,這會去也不遲的。”銀杏聲音逐漸低下來,卻也能讓人聽清。
“将軍,夫人說她既看不到上元節的花燈,便讓奴婢替她去看,至少回來還能與她說說外面的趣事。”阿漓斜斜打量着宋聽時,試探性說。
“上元節,府裡每年都許下人出去放天燈的,要去就去。”宋聽時水波不興地說着,好似并不在意銀杏的話。
也不等銀杏謝恩,已經走遠了,銀杏這才敢擡頭,捋了捋驚魂。适才那話她也是鼓足勇氣才敢在宋聽時面前說。
回到修竹院後,宋聽時沐浴完又看了會公務,坐在案前思索了今日宮中宴席上,昭和郡主與陸鳴珅聯姻一事。
他早已知曉曲陽王之意,隻是不曾想婚事就這麼突然定下了,倒是有些讓人措手不及。
不過既然楚君屹能答應,自然也是有理由的,陸鳴珅既在曲陽王手下辦差,說與楚尋芷走得近也無可厚非。曲陽王既要抓穩陸鳴珅這塊肉,那就意味着接下來要開始對付該對付的人了,而這首當其沖的無疑就是宋聽時。
他得在曲陽王出手前做好兩手準備,又或是先發制人。
事務繁多,一時間讓他無暇顧及蘭雪園的人,窗外煙火聲響起才将他拉回現實。
“上京的上元節最是熱鬧了,待回了上京,我帶你看上元節的花燈。”宋聽時坐在小院裡編織起竹燈籠,給正在曬草藥的阿漓講着上京的事。
阿漓隻從書上看過,并未能真正體會上元節風情。
曾經許下的承諾,他無法兌現,也不知蘭雪園的人如今在做什麼,是否會怨他,可那日搜查刺客是匆匆一别,他也沒見着她那張臉,隻記得她穿了件淡色亵衣,站在浴桶旁,臨走質問的那句話,讓他此刻心煩意亂。
他暗暗數着日子,再有不到一個月,便是阿漓解禁之日,他還沒想好等她出來之後該如何相處,是怕生分了,可若不這樣,阿漓意識不到她的錯誤,他是兩難的。
“來年再帶你去看花燈吧……”他自言自語對着那文書說,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别人聽的。
銀杏一直到了子時才回了蘭雪園,還給阿漓帶了兩個花燈,一個挂在了床頭,一個讓阿漓自己提着,阿漓果真還在觀星台等。
她興緻勃勃地給阿漓說着所見所聞,壓根停不下來,“夫人,這是給您的花燈,是銀杏猜燈謎赢回來的,上面畫的是龍,祥瑞之物,送給夫人。”
阿漓好生打量那花燈,她雖然不懂,可也看得出來工藝精良,想必銀杏得猜不少燈謎才換來的。
“街上人可多?”阿漓擺弄着那花燈問。
“多,奴婢都快沒有下腳的地兒了,”銀杏比着手勢,“從神武大街一直到城門,人山人海的,險些找不到回府的路。”
“那你可有被人擠着了?”阿漓巡視着銀杏,關切道,見她除了發絲比出去前亂了些,倒也沒有不妥之處。
“那倒沒有,不過……”銀杏轉念一想,“就是出府的時候撞見将軍了,将軍今日入宮赴宴,奴婢原以為要出不去了,不曾想将軍聽聞聲夫人要奴婢去的,便又放行了。”
“嗯……”阿漓沒說什麼,隻淡淡應了一聲,便拿起花燈下了觀星台。
醜時過後,上京城才漸漸靜谧,星光漸沉,蘭雪園的燭火滅了,隻留那盞花燈空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