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态度?夫人又沒義務給他們府裡看診,一副我們欠她似的,若不是方才你攔着我,我就進去了。”空青揚起的手遲遲難以放下。
“你這樣夫人也難做,總歸陸夫人早日康複,夫人也能早些回府的。”銀杏推着她走。
空青越想越不放心,利落繞開了銀杏,拉開距離說:“我還有事,你先回府,無需等我。”
銀杏不想管了,自己回了府,空青則是在陸府附近盤旋觀察了許久,繞過府後,尋了個無人的角落飛上屋檐,踏過青瓦,白日裡陸府的巡邏并不算森嚴,而她身手利落,輕松便能躲開還不動聲色。
終于在一處院子裡,看見阿漓正給楚尋芷把脈,期間二人還說了話,又見阿漓吃了些桌上的點心,想來也是無事的,她這才放心回了府。
阿漓在陸府一待就是七日,楚尋芷藥吃得不少,身體早就無礙了,隻是偶有反胃幹嘔,那都是因着身孕原因。
阿漓早兩日便想要辭行,奈何楚尋芷偏說不舒适,心慌氣短,生怕又個什麼意外,阿漓隻好又多留了兩日。
也不知怎的,她身上乏力和難受愈發強烈,起初隻以為是沒休息好,給自己把了脈,脈象急促跳動極快,那種感受漸漸消散後,脈象也恢複正常,她總覺得每日發作時辰間隔越來越頻繁,感覺愈加明顯。
這日她已将剩下的安胎丸的做好,又開了新的藥方,留給楚尋芷之後就去她院裡請辭。
楚尋芷推着玉如意,躺在貴妃椅上悠閑自得說:“我家将軍來信說,軍營演武剛過一半,近期都忙,無法回府,想來阿時也是一樣的,你這麼急着回宋府,又見不着人,何不如待在我這呢?”
阿漓說:“叨擾多日,諸多不便,郡主身子已無大礙,我就沒有再留的必要了,郡主若是還覺不适,大可讓太醫院來看的,聽聞宮裡擅長給嫔妃門看診的禦醫不在少數。”
楚尋芷笑意盈盈道:“是啊,可禦醫再好可哪比得上我們宋夫人呢。”
“夫人既無再留之心,那我讓人安排送你回府,改日再去登門拜謝。”楚尋芷慢悠悠起身,舉止優雅,明豔動人。
那雙原本溫柔的眸子閃過惡毒,她壞笑道:“不過,夫人怕是走不了了。”
靈香聞聲關了房門,阿漓不解問到:“郡主胎象已穩,隻要不過大動作和操勞都不會再影響胎兒,初期孕吐都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可還是哪有不适?”
楚尋芷緩緩走近她,打量着她:“阿漓這般心細,這些日子為了我和孩子親力親為,倒是叫我的有些感動了。”
阿漓聽着她話裡怪怪的,不知到底何意。
“不适的不是我,應該是夫人才對,夫人沒覺着這些日子愈發難受?有時候心口猶如萬隻螞蟻啃食,說不上哪裡難受,對不對?”
阿漓詫異地望着她:“你怎麼知道?”
“我自然知道啊,”她雙手撐着阿漓椅子的扶手,将她逼退坐回椅上。
“你在我這裡用了那麼多茶水點心,既然絲毫察覺不出來麼?”
“你……”阿漓一陣眩暈乏力,四肢癱軟,“你給我下藥了?”
“不知我這回禮,夫人可還喜歡?”楚尋芷轉過身,立在屏風前,摸着上面的刺繡。
“夫人沒聽懂?”見身後無人應她,又轉過身睨着阿漓,“夫人贈我噬心散,我回以阿芙蓉,禮尚往來啊。”
阿漓雖聽得她的聲音,可此刻阿芙蓉噬心,她無力開口,身心仿若被操控一般,飛入仙境轉而又墜落崖底,她在兩個極端裡承受着折磨。
阿芙蓉,她好似在典籍裡看過,這感覺不比噬心散好。
“阿漓,”楚尋芷改了稱呼,“你不是擅醫術?懂藥理?這阿芙蓉你自己可能解?”
阿漓鼓足力氣整個人想要撲到她身上,奈何她動作太慢,楚尋芷輕松避開,她重重撲倒在地,身上的疼痛讓她從阿芙蓉中得到須臾緩解,她睜着猩紅的眼艱難開口:“給……給我……”
“給你什麼?”楚尋芷那顆心在這一刻得到莫大的滿足,她恨極了阿漓,不僅僅是因為噬心散,“解藥?還是阿芙蓉?”
“給……給我……”阿漓嘴裡隻能念着這麼句話。
“你求我,你求我,我便給你啊。”她猙獰地大笑,見阿漓給她俯首求饒,她滿意極了。
“給……給我……阿,阿芙蓉……”阿漓指尖抓着地闆,不知何時擦出了血迹,指尖泛着血痕,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些痛苦。
“靈香,給她。”楚尋芷收住笑,又說,“将她關在禁室裡,看好了,别讓她死了,我要看着她一點一點發瘋發狂,再給宋聽時送回去。”
靈香見着地上不成人樣的阿漓,還有瘋魔一般的楚尋芷,心底也是發怵的,她給阿漓用了阿芙蓉,計量更大了,阿漓服用藥後沒多久,痛苦漸漸消散,沒有崖底,隻有仙境,她在藥效作用下緻幻,仿若看見了梵幽谷,看見了那間小院,還有院裡一雙人影,帶她再次清醒過來時,自己已身在一間密室裡,四處都是石牆,地上放了碗水,别無其他。
她猜測這就是楚尋芷的密室,她居然,居然要置她于死地?
她趁着清醒努力回憶着典籍裡的記載,阿芙蓉,一種瘾藥,服用後會讓人産生快意,一旦停用便會痛苦不堪,如萬箭穿心,她如今這種程度,想必藥物已至心脈,可這藥少說也得服用十天半月才能壞人心智到這個地步,如此來算,那她入府那日,楚尋芷已經開始給她服用了。
那她要阿漓在府上住下并非隻是看診,看診是個幌子,讓她悄無聲息長此服下阿芙蓉才是目的。
隻是一次噬心散,她便能做到如此地步?阿漓有些不敢相信,如若是,那宋聽時原先的擔憂也是合理的,怪她自己曾經沖動任性,自己種下的因,便由自己受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