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時起身,往廊下處掃了一眼,長風走過來,俯身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宋聽時巡視宴席周邊,高牆後便是山林,内席裡觥籌交錯,聲樂漸起,看似安甯,可高牆後的甯靜卻讓人警惕。
他吩咐道:“多派些人手巡查,特别是宴席末尾,更容易叫人放松警惕,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份内職責。”
長風領命後便消失在夜色裡。
他再次回到宴席時,楚尋芷默默跟着那抹身影,阿漓也無意瞥過他很快又收回視線。
正與人碰杯的陸鳴珅察覺楚尋芷那熾熱不甘的視線落在宋聽時身上而非自己,捏着酒盞的手暗自較勁,銅杯仿若要被碾碎,他恨意溢起,想要誅殺的決心更是爆滿。
沒過多時陸鳴珅的坐席空置,再回來時宴席已入高潮,曲陽王拍掌叫停教坊司的演奏,待樂手和舞女退下後,随之而來的是一抹倩影,身着水藍舞衣,露着腰腹,舞衣修飾身形,凹凸有緻的玲珑身段毫無保留的供人欣賞和揣摩。
她踩着琴箫聲上場,在宴席中間扭動腰肢,一步一步,一颦一媚都是在勾人心壑。
楚君屹身為帝王,後宮嫔妃不多,見着這身姿也不忘多視兩眼,這樣的尤物不常見。
可她今夜的目标不是高坐上的帝王,而是另有其人。
女賓席間,官眷們為着這女子的絕色身姿,有清楚了自個為何不讨夫君歡喜的原因,這一看就是春雨樓才有妖豔貨色。難聽的話不時傳入阿漓耳邊,她也偷偷注意了宋聽時,他好似也在瞧,又好似沒再瞧,她不确定。
楚尋芷不在意陸鳴珅,他若要看便看,領回家也成。
就在衆人沉醉于此時,那女子搖着雙臂,輕踏向前,衣袖掃在那俊美男子的輪廓上,宋聽時擡手一拽,那女子轉着圈便順勢倒入懷裡,躺在他臂彎上。
琴聲忽而高亢,樂聲更是激昂,宋聽時說了一句旁人聽不見的話,“姑娘好生眼熟。”
面紗下的人面笑如靥,芊芊細手摘了面紗,一副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坐在他身側的人瞧的真切,那人與将軍府宋夫人容貌酷似,隻是那眉眼帶着桃花,微微一鈎,便能攝人心魄。
霎時間聲樂截然而止。
風婉玉手扶着他肩,嬌軟道:“幾日不見,風婉以為公子不認得奴家了。”
他就着這個姿勢問了一句:“風婉姑娘怎會來此?”
任何人看着都是暧昧到極緻。他們旁若無人地調情,又毫不避諱地訴盡苦楚一般。
阿漓藏在袖中的手無處安放,隻能定定坐在原地,此刻她在想什麼?
曲陽王率先大笑,“本王聽聞宋将軍近幾月常宿春雨樓,與佳人相會,将軍為陛下夙興夜寐,風雨兼程,本王心想既是将軍心尖上之人,那便與春雨樓買下風婉姑娘的賣身契,再将風婉姑娘贈予将軍,也是成了一段佳話。”
曲陽王贖了風婉的身,要将人送進他将軍府!
風婉那邊還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宋聽時,似在為着曲陽王此舉感恩戴德。
宋聽時将風婉放起身,謙謙有禮道:“曲陽王如此大禮,宋某怕是無福消受。”
風婉立在身側望着宋聽時,欣喜之意落了一半,如此場合定然沒有她這種身份的人說話的份。
“哦?這風婉姑娘柔情似水,溫良體貼,又善舞曲,如此難得的女子,宋将軍既然夜夜光臨春雨樓,不就是為着她嗎?而今本王将此女送于你不正好全了二人心意?”
陸鳴珅在一側悠哉附聲道:“是啊,宋将軍,莫不是因為今日宋夫人也在,您是還未與夫人提及納妾之意,才有所踟蹰的。”
楚尋芷隔空剜了一眼陸鳴珅,女賓席上的貴人們還未見着風婉正臉,她背着女席,隻能讓人見着那瀑布般的長發蓋着薄背,隻這背影便能讓人意想三分。
慕風盯着一直垂首的阿漓,她低着頭沒看這邊,他不甘宋聽時這麼糟踐她的心意,轉着酒杯冷嘲道:“宋将軍本就有妻室,不知何來佳話之說。”
風婉有聽過一些宋聽時的事迹,知曉他已成婚,也知阿漓是他從邊境帶回來的女子,性子也有所耳聞,她自以才情能獲得他兩分真情已足矣。
宋聽時餘光裡瞥着那個位置,不知她聽了這些會作何感想,若是以往,定會站出來不讓人靠近宋聽時。
可她如今卻沉穩地可怕,可怕到連一句話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