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着笑意,銀杏見着放心下來,阿漓讓銀杏也一塊吃。
銀杏邊吃,邊與她說蘭雪園的哪些藥草長得最好,哪些開春後就能采了晾幹放入藥櫃裡。
阿漓靜靜聽她說,臉上笑容多了起來。
銀杏這丫頭與阿漓相處久了就是清楚她喜歡什麼。
阿漓說,“過兩日傷好一些我就回去看看。”
銀杏咧嘴笑道:“那好呀,到時候我來接您。”
阿漓這才注意到她袖口沾了污泥,伸手過去捏着那袖口髒處摩挲了幾下,“怎麼衣裳髒了也不換?”
“适才我在藥園了不小心沾的,我看栗子酥好了便趁熱給夫人您送過來,來不及換呢,冷了就不好吃了。”
阿漓掀了被褥就要下榻,銀杏不知她要做什麼,隻見她朝衣櫃裡翻找。
銀杏放了疊子趕忙過去,攔着她,“夫人找什麼讓銀杏來便是,您說您這老是動的,傷勢過兩日也難好,那銀杏可不敢讓您去蘭雪園。”
阿漓被她推道身後的桌椅坐下,銀杏轉身又往衣櫃去,“夫人說想找什麼,銀杏來。”
“我記得有件松霜綠鼠灰襖,與你相稱,還未穿過,你找出來待會帶回去。”阿漓聽話坐着。
銀杏翻找了一會兒,很快便找着了,而後又将翻亂的衣裳疊好,才在阿漓面前比劃幾下,阿漓笑說:“襯你。”
“謝夫人賞賜。”
天色欲将暗淡,銀杏放了襖子,拿起火折點亮屋裡油燈,眼看阿漓喝藥的時辰到了,空青那邊她是半晌也沒見人影,隻能自己去煎藥。
晚間用膳時辰,宋聽時趕了回來,同阿漓用了晚膳,阿漓右肩受傷使筷子不方便,午膳時宋聽時便說喂她,她堅持不要,讓銀杏給拿了勺子,左手拿着吃,勺子不好夾菜,都是宋聽時給她夾的。阿漓沒胃口吃的不多,半碗飯便說吃飽了。
宋聽時先照顧的她用完膳,自己才得空吃,阿漓離了桌,他吃得也快,外邊下人進來傳話,貌似還挺急切。
“将軍,東偏院來話,若将軍不忙,煩請您去一趟,風姨娘尋您有要事。”盡管下人聲音再低,裡屋的阿漓也聽見了。
宋聽時朝裡望了望,等了許久裡頭也無動靜,他才應下,“知道了,你去回話說用完膳我便過去。”
阿漓沉下眸子,想起白日院裡見過的風婉,二人這算第一次正式相見。
她聽着宋聽時放筷的聲音,等了須臾,也不見他說要出去,沒過多時,宋聽時卻端了藥進來喂她。
阿漓撇過頭沒讓他喂,面上沒有多餘情緒,淡淡道:“我自己能喝,你其實不用每日都來看我,我這皮外傷用幾日藥就能好,這些事銀杏也能做,我們,如從前一般就好。”
宋聽時心裡聽着不是滋味,字字句句都沒怪他,可是每一個字都是在怪他,想要疏離他,推開他。
他忍了兩日的心事,也沒能開口,诏獄審問時得到的口供阿漓利用刺客隻為離開上京城。他想問了數次,卻沒能問出口。
這兩日忙裡忙外甭管多晚都要回修竹院與她用膳同寝,就是想着能多接觸尋回以前的狀态,可是沒有,阿漓沒有給他任何機會,他不問,阿漓便一個字都不與他說,即便回話也從不正眼瞧他。
那是前所未有的忽視,他心底像是被挖走了什麼重要的寶貝,空落落的難受,又無從說起。
他将酸楚隐忍吞下,最後化成一句不冷不熱的話,“那你記得趁熱喝了,我忙完就回來。”
“不,不用,”阿漓近乎是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我睡得淺,你夜裡回來吵着我了,我便睡不着了。”
宋聽時聽得出來那是她找的借口,胸口更是被堵得難以呼吸,聲音沉啞,“知道了。”
又是一陣沉默,宋聽時出了修竹院往東偏院去,風婉坐在屋内等了許久,今夜她換了一身與白日不同的裝束,那是她在春雨樓常扮的裝束,珠簾後矮桌上擺了一壺清酒,兩個綠玉杯。
聽見靴子踩踏青石闆的聲音由遠及近,風婉臉上笑容越是明顯。
恨不得起身跑過去迎,可是走出去時,宋聽時看見的仍是一個端莊溫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