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沒去開門,當作沒看見。
屋外人率先道:“藥上好了?那我就進來了。”
阿漓聞聲下意識要去抵門,晚了,宋聽時已推門進來。
風雪裹過後的周身散發着寒意,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就連臉上也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貼近阿漓,幾乎将她逼近牆角,阿漓側身想躲,宋聽時擡手撐在牆上形成圍困之狀,阿漓走不掉,隻能退了退,盡可能離他不那麼近。
伏過來的身軀壓着她,宋聽時鼻息呼哧在她脖頸,阿漓沒動,他聲音沉啞,語氣适中,“夜深,該回修竹院歇息了。”
阿漓盯着裙擺,聲音很小,“修竹院我給風婉了,今日她來過,我見她喜歡得緊,便讓她了。”
“修竹院你給風婉了?”宋聽時視線退了些,能夠看清她臉。
“沒錯,她來找你,讓你把她的的琴從春雨樓
拿回來,東偏院确實離得遠了些,總歸我也沒那麼喜歡修竹院,她喜歡就給她吧。”她說的極為平淡,看不出任何感情。
“是沒那麼喜歡修竹院,還是不喜歡我?”宋聽時又湊近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脖頸處的紗布。
阿漓被他熱氣呼的難受,想推開他卻紋絲不動,宋聽時好似聽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不會撒手。
“蘭雪園清淨,我就喜歡住這。”
“那我呢?”宋聽時另一隻手撫過她頸側,想在欣賞一隻金絲雀。
阿漓心裡回應“我管你?”
可她還是忍下,說着:“她每日換着理由尋你,我實在不想見着那張臉,我騰出地兒來不遂了你們心意?”
宋聽時捏起她下巴,平淡的神情裡化作一團迷霧,盡量抑制内心的火氣,撐着牆壁的手掌暗暗握成拳頭,“是遂了我的心意,還是你的心意?”
“我的心意,我什麼心意?”阿漓擡頭盯着他。
“離開我,離開上京城,這不是你說的?”他眼眸森然,壓抑的嗓音能聽得出來幾分怒意。
阿漓望着他許久,目光裡的平靜逐漸褪去,取之的是一抹嘲意,她輕嗤一聲。
宋聽時被她淡漠的回應激得越發難受,捏着下颚的手加重力道,語氣又變回平淡,“我在诏獄裡審訊時,那領頭刺客都說了,你是如何助他們逃出别苑,又是以什麼條件交換讓他們得已入臨城,阿漓,還要我說得再明白一些嗎?”
阿漓大笑,“是,那又如何?我是想要走,你放我嗎?你放我走嗎?”
“你既然知道了,為何這些日子還要在我面前洋裝深情,事事為我。”
“你是這麼想我的?”
“你要我怎麼想?我看着風婉坐在你懷裡與你把酒言歡,眉目傳情,又将她接回府中,你想要我怎麼想?”阿漓聲音壓過他,雙目猩紅。
宋聽時吞咽着,對阿漓的诘問啞口無言。
“你不要來了,好不好,我不想見你,不想見你了,也不想見風婉,就讓我在蘭雪園靜一靜,誰都不要來……”阿漓懇求的眼神望着他。
宋聽時如鲠在喉,唇峰緊抿,所有的風暴隐藏在眸子裡。
最後隻化作一聲嘶啞又無力的回應,“如你所願。”
撐在牆壁的手臂收回,阿漓得到一絲喘息,宋聽時轉身掃了一眼妝台前的藥瓶,走了出去。
窗外漫天大雪,暴雪肆谑着庭院,踩上一腳,靴身陷出深印,連帶腳步都要變得更加沉重。
此後阿漓在蘭雪園再沒見過銀杏之外的人,風婉如願以償的搬進了修竹院,可宋聽時卻一次未曾踏入,他不常回府,回來也是歇在書房,每次都要繞過近路從蘭雪經過,長風不問,心底也清楚他的目的。
一次阿漓走觀星台曬日,難得宋聽時白日在府上,她瞧見後花園裡經過的宋聽時,遠遠的隻能看個背影。
除夕夜阿漓仍是在蘭雪園裡過,隻有銀杏為伴,宋聽時參加了宮裡的除夕宴,楚君屹允他帶人來,他笑笑拂了好意。
阿漓現下連見他一面都嫌,又怎麼願意與他在出席。
至于風婉,說是妾室,府裡的下人隻敢換她風婉姑娘,不敢叫聲姨娘,唯有銀杏私下裡與小姐妹談話時,才會喚她姨娘,可這姨娘的稱呼更像是嘲諷。
盡管下人對風婉敬而遠之,風婉卻不曾過于苛責,待人處事沒得挑剔。
可下人們對她仍是不親近。
上元節後,大雪總算停了,蘭雪園積雪漸化,銀杏不知何處拿了幾隻紙鸢,想拉着阿漓一塊在園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