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欣然接受:“成,我卯時就出發。”
待和頌離開軍帳,阿漓又檢查了宋聽時的傷勢,那迷藥與她先前給空青用的不相上下,藥物作用持久,以至于他現下仍在昏迷之中。
按着藥效時長,若阿漓能在翌日天黑前趕回軍營,宋聽時估計在這個時辰便能醒來。
天不亮阿漓便出了軍營,辰時山林霧漫籠山,露珠懸挂在枝葉上,稍稍觸碰便能染濕褲腳,阿漓沿着王不留行的生長特性尋去,這藥喜溫的濕潤氣候,能耐住一定幹旱又不能過于洪澇,又喜光照,那沿着此山東邊去定能有所收獲。
身後的士兵二人一前一後,給阿漓開路,走過一段茂盛的從林,阿漓給二人描述着王不留行的習性和樣子,讓二人分開去尋,這樣能更快地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經過一片山林,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阿漓在一顆楓樹下尋着一顆,她小心翼翼地采過藥,将藥草放回簍子裡,既然這一片有那麼再往前走或許能尋得更多一些,日頭西照,阿漓背簍裡采了滿大筐子的王不留行。
下山時已是昏暮,林裡被繁茂樹枝遮蔽,更是暗沉。阿漓經過石林時,不慎踩空往山坡栽了下去。
好在不是懸崖高處,隻是摔下去時她顧着簍子裡的藥草,緊緊護在懷裡,手臂被山石擦出血痕。
随行的二人扯開雜草将阿漓扶起,回到軍營後已是戌時一刻,宋聽時還未醒,長風一整日在軍帳内守着,期間按照阿漓的囑咐換過兩次藥。
此次出戰又與上次如出一轍,布局隻有軍中幾位将領得知,卻又被大朔死死咬定,期間更讓人心有疑慮,和頌将視線放在一人身上,這手法與五年前西境天水城極為相似。
和頌在西境這些年來沒少探查舊案,若是如宋聽時所說,朝中有人勾結外敵,輸送我軍情報,那麼這些将士的每一次出戰都是送命。
如今朝中局勢來看往深了想并不難猜,隻是要拿到證據才是關鍵。
這事和頌得等宋聽時醒來後才能相商。
阿漓在傷兵營裡尋了一處,将藥研磨好之後才又去了主營帳,她讓長風與她換班,輪着值守,長風見她外出一整日,身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一開始沒應,卻拗不過阿漓的執着隻好作罷。
阿漓将新調好的藥物給他重新換上,自個去淨室洗了把臉,坐回床沿時尋了個空位趴了下去,沒過一會兒人就睡着了。
連着兩夜她都沒怎麼閉眼,此刻倒是睡得快。
軍榻上的人有了反應,醒來時第一先是覺得頭沉,而後才是胸前那道傷處襲來的灼燒感,他想動,卻發現手臂被什麼東西壓着,沉啞的聲音帶起,伸着脖子看見是阿漓輕輕喚了一聲:“阿漓?”
阿漓睡得沉,一時半刻醒不來,宋聽時知道她定然是守了他些時辰下不得已趴下睡着了,便沒再喚。
靜靜地端詳着那張臉,熟睡的阿漓眉心緊皺,不知夢見了什麼,宋聽時搭手去撫平她的眉心,阿漓才稍稍緩和些。
就這麼過去了一個時辰,他口幹得不行,想起身卻動不了,想喚長風又怕擾醒阿漓,阿漓好似感受到軍榻傳來的異動,睡夢中下意識直起身,努力睜着眼,眼前泛着一片模糊,榻上的人臉逐漸清晰,正望着自己。
阿漓還以為是夢,輕聲喃了句:“你醒了?”
宋聽時應道:“嗯,死不了,不會讓你成小寡婦的。”
這聲音把阿漓從混沌中扯回,他是真的醒了。
“阿拾?你醒了,讓我看看。”阿漓趕忙去查看宋聽時,手搭在他腕骨,找正脈搏後平靜地把着脈。
“你可有哪裡不舒服?”阿漓柔聲問道,宋聽時享受着她的關切。
把身上任何一處不适都說得清清楚楚,生怕漏了什麼,生怕阿漓少關切一分一毫,“頭沉沉的,心口疼痛難忍,身上幾處也是刺痛,還有,口幹舌燥,想喝水。”
阿漓懸下心,能說這麼仔細就是沒事,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宋聽時沒伸手接,伸着脖子卻夠不着,有些無奈道:“我這心口處的傷委實重,手臂一動便會牽扯傷口,我喝不了,阿漓能喂我嗎?”
阿漓怎麼覺着這話音裡帶這些撒嬌的意味,她也沒多想,很爽快地又将茶杯遞前一些,宋聽時滿意一口氣喝完,又要了一杯。
阿漓将茶杯放回長案,又拿了帕子去給他擦拭嘴角的水滴,伸手時無意間露出手臂上的擦痕,她壓根沒來得及處理,回來之後一心挂念着藥和人,待忙完了又緊着時間小憩。
宋聽時眼尖,探着她袖口裡邊的傷,抓緊阿漓伸過來的手腕,雙眉是難忍的心疼,言語憐惜問道:“你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