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惜惜一愣,若張家與溫家是對立的,她兩次放血救初淮,的确等同于救了敵人之子。
但她很快就搖搖頭:“我救你是為了報恩,當初若非是你,未能及時為我祛毒,我非死即殘。今日你連着救了我兩回,我救你,理所應當。”
初淮沉默不語。
“不過,你也說了那是假如。”溫惜惜笑起來,“你與我,并非對立。”
“為何?”
溫惜惜吃了果子:“是你救我在先,你也說過,查過我的身份,自然知道我是溫家女。都知道了,今日又何必再次救我呢?所以要麼,你家與我家即便不是盟友,卻也不是對立的。要麼,我們都不是家族裡的關鍵之人,何必在意他們怎麼鬥?人活着,不應該順應自己的本心嗎?”
“人生在世,所受的禁锢實在是太多了。”
溫惜惜垂眸:“是啊,世間太多苛責,人人都被那些所謂的準則框住了。可是人生不過一遭,隻要我無愧于心,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靜默片刻,溫惜惜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頭:“我此言是對自己說的,初淮,我們并不一樣,我自出生起名聲就不大好。小時候不理解,為此總是迷茫,長大之後方知,我的人生就是這樣,何必要活給旁人看。”
她活了十八年,從半歲起父母和離,她的不幸就開始了。明明什麼都沒做,可那些莫名其妙的帽子就扣在她的頭上。但現在倒也感謝那些名聲禁锢,她熬過來之後,才知道根本算不得什麼。
人就應該肆意地活着。
初淮打量溫惜惜:“你這個人很矛盾。”
溫惜惜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卻沒有在意,隻是反問:“誰不是這樣?你呢?”
初淮笑起來:“你說得不錯,我也是矛盾的。我時常一副看淡生死的樣子,像是做好了随時死去一般,可又莫名其妙的不舍得去死。”
“能活着,就會有希望。”
二人沒有再說話,各自又吃了些蛇肉。多餘的蛇肉,初淮将上面抹了鹽放起來,若一時尋不到出口,後面還能充饑。
時值正午,日頭有些毒辣,溫惜惜尋了個樹下陰涼的地方,偶爾有風吹過,還算是舒服。
“先休息會兒吧。”
昨夜二人都沒睡,隻是早晨眯了那麼一小會,現在也都乏了。初淮點點頭,倒也不在意男女大妨,各自一邊躺下去。
“以天為被,以地為廬,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受。”溫惜惜說,“可我小時候怕極了。”
初淮沒有回答,許久才擡頭去看她,見她氣息均勻,已經睡着了。
一夜的折騰,落崖受了驚吓,身上的衣裳也被山崖上的樹枝等劃了不少,很有些狼狽。可這麼看過去,竟像是一副美景,他連她面上那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到。
他知道她好看,初見時她才十五歲,尚未長開卻已經是風華絕代。再見時她已為人婦,梳着婦人發髻站在那兒,堅定铿锵的與秦家那些人對立着,沒有尋常女兒半分的羞愧與害怕。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日的她美得驚為天人。
隻是當日的他,并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後來想起來,竟覺得有些悸動。
就像今日從山崖跌落,遇到她并摟住她時的那種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