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好事近 > 第165章 假使重相見,還得似、舊時麼

第165章 假使重相見,還得似、舊時麼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車裡,他們一改往日面對面相對而坐,而是相鄰而坐,馬車悠悠前行,晃晃蕩蕩,肩頭碰了肩頭,手臂蹭着手臂。

楊骎試探着去握她的手,冰涼,她在虛弱中仍是勉力一縮,較以往的避嫌更多了一層疏離之意。楊骎對她心中有愧,也不敢再向前,于是隻淺淺地握了個指尖。

車駕駛到了聽羽樓。

這裡往日總是車水馬龍,如今門庭冷落,除了官府勒令停業以外,楊骎安排許鳴先生在此停靈七日的決定更是讓絕大多數人敬而遠之。

聽羽樓的一層現在一片缟素,布置成了靈堂,蓮花池的臨水高台上,供奉着牌位,許鳴的遺體就安置在洪泰峰置辦的楠木棺材裡。

青杳不顧楊骎的勸阻,堅持要看一眼許鳴先生的遺容。

大約是經過了處理,許鳴先生此刻的頭臉幹淨,被割開的喉管也用衣領仔細地遮蓋住了,表情安詳如睡,隻是較平日裡蒼白,還蒙着一層灰氣。那是因為血已經流幹。

“上一次見先生,”青杳扶着棺材的邊緣,看着許鳴,喃喃地自言自語,“您還囑咐我要按時吃飯、早睡晚起,善自保養……”

看見許鳴躺在棺材裡,青杳才有了斯人已逝的實感,盡管不願相信,但也已經是無可挽回。

雅室裡,青杳和楊骎幾個月以來第一次相對而坐,侍僮敲門送進來了肉糜粥,盡管聽羽樓不營業了,但廚房一應配置都還齊全,這裡是洪泰峰的産業,想必他能給這裡的人找一個妥善的歸宿。

兩個人就這樣長久靜默地對坐着,誰都沒有說話,但是都心知肚明,長安月旦到了要散夥的時候。

“對不起,”還是楊骎心懷歉意地先開口,可是除了道歉又說不出什麼,“是我對不住你,連累你……”

青杳輕聲打斷他:“您不欠我什麼,長安月旦凝聚了您這麼多年的心血,您比我難過。”

楊骎聯想到在思政殿上皇帝的教訓,幾乎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杳杳,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青杳隻是低着頭,輕輕地說了一句:“您已經是我認識的最有本事的人了,可是連你也不行嗎?”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有些東西不能落到白紙黑字上?”

青杳擡起頭來看他,眼神中有不解。

“《國朝事錄》就是這樣的東西,這部書裡對朝野和時局的分析和預判太過于準确,引來了忌憚,許鳴先生就是因此而死的。這部書已經成了朝廷的禁書,一把火全部燒幹淨了,我親眼看着燒的。”

“從此後這世上隻有我們兩個知道這部書中寫的是什麼了,”楊骎語氣輕緩而鄭重,“杳杳,忘掉它,把書裡的每個字都忘掉,永遠不要提起它。”

“先生高估我了,”青杳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并無甚天資,隻是聽過一遍,寫過一遍又抄過一遍才有印象。我看到什麼,取決于先生讓我看到什麼。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楊骎從書架上取下一個雕花的漆盒,推到青杳面前:“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對壽山石,本想找個合适的時候送你,看來也沒有比現在更合适的時候了,留下當個念想吧。”

青杳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印章,一方上面刻着“智通”,另一方上面刻着“迅筆”,“智通”二字用的是迅筆顧郎的筆迹,“迅筆”二字則相反,用的是智通先生的筆迹。

“沒有智通先生,就沒有迅筆顧郎。先生有心,我收下了。”

青杳把那方“迅筆”印收進懷裡,長跪拜謝了楊骎,然後将當初楊骎送她那一對犀牛角筆握的湖筆推到了他的面前。

楊骎自然是不肯收回:“一對筆而已,你留着用吧。”

青杳堅辭不肯受:“往後我沒有什麼地方用得着這麼好的筆了。也再沒有什麼東西配得上用這樣的筆來寫。”

這話說得如此凄怆,楊骎受不了,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這叫什麼話,月旦沒有了,我刻坊那邊有的是活幹,你還想撂挑子?”

青杳覺知是到了該一刀兩斷的時候。

她離楊骎近了就會有意外的危險,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後也是如此,他能保得住自己一回兩回,但青杳承受不住三回四回了。

顧青杳隻想過平靜的生活,和楊骎保持距離将是她餘生要奉行的第一準則。

青杳長跪再拜,如此鄭重其事讓楊骎心頭掠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我與先生的緣分,始于長安月旦,如今能夠終于長安月旦,我沒有任何遺憾了。”

如被高懸的劍刺中心口,楊骎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顧青杳要與他割席,而他無力挽回。

“是啊,”楊骎心如一片死灰,“既不算善始,也不算善終。”

“掐頭去尾,至少中間有個過程。”

楊骎凄然一笑:“那這個過程,你滿意麼?”

青杳沉默了,不知如何作答。

沒有答案,至少不是一個壞的答案,楊骎找出二人簽訂的工契,付之一炬。

當白紙成灰的時候,也就到了真正散夥的時候,青杳起身向着楊骎行了三拜的大禮作為告别。

門外此時響起了長壽郎的聲音:“公子,皇後娘娘請您進宮叙話。”

楊骎一動未動:“知道了。”

青杳起身告辭,楊骎跪坐着,伸出手臂拉住她的手腕,近乎帶上了請求的語氣:“不要走。”

長壽郎的聲音顯然是帶上了些許焦急:“老夫人也在,讓您趕緊過去呢。”

楊骎并不理會,而是抓着青杳的袖子站起身來:“你去哪兒,我送你。”

青杳抽回袖子:“不用麻煩了。”

楊骎這次雙手握住了青杳的肩膀:“不麻煩!”

青杳擡起眼睛,一語雙關地說:“我們不同路。”

楊骎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有一瞬間的失魂落魄。

臨近日暮,他們第一次一起走出聽羽樓的正門,誰都沒有必要、也沒有身份需要隐藏了。

楊骎站在聽羽樓的門口,望着顧青杳的背影越走越遠,他知道她對他是存了決絕之意。

長壽郎小心翼翼地提醒楊骎皇後還在宮裡等着,請楊骎上車。

楊骎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急什麼?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背着手走進了長安的暮色中。

楊骎原本以為他和顧青杳已經保持不了距離了,他無意識地把她拉進了自己這攤泥沼般的事業,讓她承受了風險,所以他必須保護她。況且,除了自己,誰還能護住她?他和她的命運早已經牽絆在一起,這是上天的安排,他剛意識到沒多久,而她甚至還沒意識到。

就在他以為他們再也分不開的時候,顧青杳擅自決定和他背道而馳。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