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剛出國的那一年,她常來小城,每次姜月晚總要準備一堆吃食,走的時候也要給她後備箱塞得滿滿的。
街邊有家點心鋪子,據說老闆年輕時就在一家知名的糕點連鎖品牌任職,年事漸高後才回鄉養老,奈何閑不下來,便繼續當年的工作,本想打發閑暇時光,聊以慰藉,不承想,手藝實在太過精湛,導緻生意火爆,門口排隊的人群經常延伸到大馬路上。
阿文喜歡吃他家的綠豆糕,口感松軟細膩,入口即化,每次來,姜月晚都會給她準備好。
正說着,門鎖開啟的聲音響起,施文嗖的一下就沖到了玄關,趕在仔仔之前擁抱住了剛進門的姜月晚,興奮地大喊:“阿姨!”
仔仔瞪大了眼睛,看着摟着外婆撒嬌的幹媽,立馬不幹了,伸着小手就往前擠,嘴裡嘟囔着:“外婆抱仔仔。”
施文回頭瞪他一眼:“你等一下嗎,先抱一下我!”
仔仔愣了一下,跺了一下腳,仰頭一臉不服氣地看着施文,奈何話還說不利索,一着急更顯得語無倫次:“幹媽……不要……先抱仔仔。”
施文誠心逗他:“知道了,不要先抱仔仔,那先抱幹媽。”
仔仔更着急了,索性直接閉嘴,手腳并用,硬要擠到姜月晚懷裡去。
一丁點的小孩兒,力氣卻不小,施文硬是被擠到了一邊,姜月晚将糕點遞給施文,抱起在地上扭成一團的小外孫,一臉無奈:“怎麼連幹媽的醋都吃?”
仔仔摟住姜月晚的脖頸,對着外婆的臉頰親了好幾口,一臉傲嬌地看着施文,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施文吓唬他:“小心我揍你!”
仔仔一點兒沒在怕的,笑嘻嘻地看着她。
姜梨走了過來,從姜月晚手中接過了兒子,作勢要教訓:“不可以這樣奧,仔仔是男子漢,要讓一讓女生的。”
仔仔看了一眼正在吃糕點的施文,一點兒跟他分享的意思都沒有,他咂巴一下嘴:“可是,她是幹媽呀。”
施文擡眼:“幹媽也是女生!”
仔仔顯然被這個事實震驚住了,女生不應該都很溫柔嗎?就像媽媽和外婆一樣,幹媽居然也是女生?
施文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蛋,悄悄對着姜梨吐槽:“你怎麼跟個送貨的似的,你看這小崽子,哪一點兒像你?”
長得不像也就罷了,連性子也不像,尤其梗着脖子跟她吵架的那股子勁頭,跟那個男人如出一轍。
姜梨怔了一下,順手擦了擦仔仔嘴角的口水,神色如常:“不像嗎?我覺得挺像的呀。”
小家夥摟着姜梨的脖頸撒嬌:“仔仔像媽媽。”
“好,你最像了,趕緊下來吧,你現在壯得跟頭小牛犢似的,你媽媽馬上就要抱不動了!”
“不要不要……”
聽到施文的話,仔仔雙手摟得更緊了一些。
姜梨輕拍後背安撫,姜月晚拉着施文的手往餐廳走去:“清早趕路辛苦了,阿姨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有清蒸鳜魚,你先嘗嘗。”
“好嘞。”
姜月晚的手藝跟姜梨是兩個極端,她已經很久沒有嘗過了,她其實很想念的。
飯桌上,仔仔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小别扭,直接窩進了施文的懷裡,非得讓幹媽喂,嘴巴裡塞得滿滿的,吃得兩眼放光,興高采烈。
飽餐一頓後,仔仔又拉着施文玩了一會兒玩具,上下眼皮便開始打架,最終趴在施文腿上睡了過去。
姜梨将他抱到卧室的小床上,蓋上小被子,輕輕退了出來。
姜月晚在泡茶,紅茶搭配蘋果和橙子,一點點冰糖,紅茶的醇香中帶着水果淡淡的清甜,這是施文最愛的美容茶。
施文捏了一塊綠豆糕進嘴裡,由衷地感歎:“要是生活每天都這樣就好了。”
姜月晚笑容溫和:“我們現在回國了,港城離這裡并不遠,以後常來,阿姨做給你吃。”
施文猛點頭,但還是勸說道:“我過來的時候路過街角,那家店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了,馬上就要到春節了,這邊的氣溫比港城要低,您就别去辛苦排隊了。”
姜梨剛好坐定,笑着接口道:“放心吧,我媽媽根本不需要排隊。”見施文不解,便解釋道:“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媽媽送了老闆娘一套旗袍,量體裁衣,她喜歡得不得了,所以,後來再買糕點,老闆娘都會提前給留出來。”
施文由衷地佩服,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但這句話在這對母女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她們身上的煙火氣比她更足。
姜梨跟姜月晚一樣,物欲極低,哪怕在紙醉金迷,驕奢淫逸的環境中浸泡過那麼多年,内心依然純真,大概源自内心的富足吧,姜月晚給她的愛,沒有任何一點兒雜質。
姜月晚拍了拍施文的肩膀:“你們倆好不容易見一面,好好聊聊天兒,我去看一看仔仔。”說罷,起身去了卧室。
姜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施文性子直,藏不住事,連自己的媽媽都看出來了。
姜梨直接問道:“有話跟我講?”
施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被看穿了!實際上,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沈确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