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外婆,仔仔小臉皺起,滿眼的心疼,伸長身子往姜月晚的方向靠,姜梨神思恍惚,小家夥用的力氣不小,姜梨差點沒抱住,俞長川眼疾手快攔了一把,卻被他順勢摟住了脖頸,身體還在姜裡的懷中,這樣的姿勢,讓三個人緊緊地挨在一起,宛如親密地一家人。
俞長川垂眸,視線剛好落在姜梨的臉頰上,輕顫的睫毛洩露了她内心的慌亂,若是平常,他一定要抓着她問個清楚,口口聲聲說着不愛他,卻又生下了他的孩子,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遇到,恐怕她會一直隐瞞這件事情。
但眼下并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她眼底的紅血絲那樣明顯,大概率是徹夜未眠。
他實在太清楚姜梨有多愛自己的母親。
隻有仔仔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溫情時光,摟着俞長川的脖頸不撒手,姜梨已然回過神來了,也許,她跟俞長川應該好好談一談,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裡。
她把仔仔的身體扳正,輕拍後背安撫他有些雀躍的心情,指了指病床上躺着的姜月晚,輕聲說道:“我們去看一下外婆好不好?”
仔仔忙不疊地點頭,他是真的想念外婆。
可今天的外婆跟之前的明顯不一樣,一直躺在床上,尤其左腿,包裹得嚴嚴實實,他雖然搞不懂這意味着什麼,但是他知道外婆這會兒一定很難受。
仔仔伸出小手摸了摸外婆的臉頰,黑色的瞳仁裡居然也能看得出擔憂,聲音軟軟地喊:“外婆。”
姜月晚欣慰于他的乖巧懂事,明明隻有兩歲的年紀,卻比同齡的小朋友早熟不少,她也更加心疼。
姜梨一臉溫柔地看着兒子:“外婆的腿受傷了,媽媽要照顧,這一段時間,你都跟着幹媽好不好?”
仔仔想也沒想,直接給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見,他伸手指了指身後的俞長川:“跟着叔叔。”
姜梨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從與俞長川重逢後,一切并未向着她最初預判的方向發展,她似乎被命運裹挾着接受這一切,毫無招架之力。
她不知道俞長川此刻是否已然知曉了一切,可仔仔眼裡的熱切讓她無法開口拒絕。
如果仔仔從未見過他,她一定會死守這個秘密,可如今的情形,俞長川似乎是下定決心又要闖入她的生活,她真的要阻止他們父子相認嗎?
她又要如何阻止?
見媽媽一直沒有回答,仔仔有些焦急地重複了一遍,話語卻不似從前般流暢:“媽媽,叔叔……仔仔跟。”
姜梨認命般地點頭:“好。”
小孩子的臉猶如六月的天,剛剛還一臉糾結,在聽到媽媽肯定的答複後,立馬喜笑顔開。
俞長川把仔仔從姜梨懷裡接了過來,平靜地對她說道:“我會照顧好仔仔,每天下班後都會帶他來看望外婆和媽媽。但是姜梨,你現在需要休息,陪護是一場持久戰,再熬下去你會支持不住的。”
姜梨脫口而出:“不需要。”
俞長川自然知道她的擔憂,更明白她的倔強,他的心平氣和地對她解釋:“不是要你回去休息,哪怕在外間的沙發上呢,别讓精神一直這樣緊繃。我知道你擔心阿姨,事事都想親力親為,可你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再這麼熬下去,恐怕等不到阿姨出院你就要病倒了。”
姜月晚心疼女兒,立刻附和道:“綿綿,你去睡一會兒,這裡有護工照應,不會有問題,乖,别讓媽媽擔心。”
姜梨雖不喜俞長川的多管閑事,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素質,确實不足以支撐她黑白颠倒的混亂作息。
好在姜月晚手術後狀态恢複得還算不錯,已經脫離了危險,骨折主要是靜養,她好歹能略微寬心,卻也不忍母親擔憂,便附和點頭:“好。”
俞長川看了一眼腕表,十點一刻,他轉身望向姜月晚,禮貌道别:“阿姨,我先帶仔仔去上班,等晚點再來看您。”
姜月晚搖了搖頭:“不用這麼麻煩。”
俞長川笑了一下,未置一詞,視線卻停留在姜梨的臉上。
姜梨後知後覺:“我去送你們。”
俞長川抱着仔仔走在前面,姜梨低頭默默地跟在後面,思緒不受控制地越飄越遠,絲毫未注意前面的人已經停住腳步并轉過身來,姜梨直直地撞了上去。
俞長川伸手虛扶了一下,姜梨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不假思索地開口:“對不起。”
俞長川緊抿着嘴唇沒有吭聲,姜梨似乎很抗拒跟他的任何肢體接觸。
對上他的視線,姜梨迅速别開眼,她始終無法坦然地面對他,不單單是因為他們曾經在一起過,更因為他與陳之瑤的關系,她不得不避諱與他單獨相處。
可仔仔最近又黏着他,姜梨佯裝鎮定:“麻煩你了,仔仔如果哭鬧的話,可以讓阿啟幫忙送過來。”
俞長川沒有理會她客氣到略顯疏離的話語,他心裡清楚,姜梨能讓他這樣帶走仔仔,并不是因為信任他,而是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的臉色比病床上的姜月晚還要蒼白幾分,嘴唇在膚色的映襯下有種病态的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