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拜訪别人自然不能空手上門,于是他又馬不停蹄地去了鎮上最大的商場,挑選了一些牛奶、茶葉、水果、燕窩之類的禮品。
陳恕抿了抿唇,似乎隻要這麼忙碌起來,他就能忘記張期期此刻和他正處在一個小鎮上,就能克制自己抛棄尊嚴、前去找她的欲|望。
陳恕下了出租車後,拎着大包小包,順着路牌望過去,不遠處的七号巷……702号房,正是他昨日遇見張期期的地方。
紙條上所寫的地址也正是702号房。
……
五月的鹿海市,午後天氣總是格外地沉悶、炙熱。
然而此時的陳恕卻手心冰涼,他伫立在原地,任由翻滾咆哮的情緒在心間上橫沖直撞。
也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禮物将他的手心勒得生疼,陳恕眼底恢複一片沉靜,擡腿走過去。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你當真以為我們不敢動手揍你……”
“我勸你,老老實實地将房本拿出來,不然吃苦頭的是你,我們和你可沒什麼感情,這你是知道的。”
“你也在這兒住了這麼些年了,還能不清楚我們在石塘鎮混得多開……你有什麼能力和我們剛?”
“……”
凄厲的貓叫聲響起,摔碎東西的聲音刺耳極了,這其中還夾雜着幾個嗓音不同的男性在叫罵着。
陳恕臉色瞬間大變,他自然記得,這其中一道嗓音便是昨天自稱是張期期舅舅的聲音。
他丢下東西,拔腿跑過去,702号房的院門正大開着,院子裡滿是狼籍,盆栽砸破在地上,泥土傾倒,多肉植株被人踩爛在腳底下。
張期期一身白色的家居連衣裙,腳踩着拖鞋,懷裡緊緊抱着一隻肥胖的橘貓就站在那群自稱親人,卻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女人中。
記憶裡那雙笑起來明媚絢爛的眼睛裡此刻卻蔓延着強撐的堅強。
陳恕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僞裝,僞裝的堅強眼底是驚懼不安的靈魂。
“張期期。”陳恕瞳孔微縮,沉聲喚道。
九年了,跨越時光的洪流,張期期再次聽見他喚她的名字。
耳邊刺耳的謾罵着似乎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就此安靜,她的視線穿過圍堵在她面前的舅舅等人,準确無誤地落在他的臉上。
張期期怔然,她原以為昨日那一面隻不過是匆匆擦肩而已,沒想到今日她還能再見到他。
兩人四目相對的下一瞬間,陳恕率先轉移視線,看向一旁的鬧事的人群。
片刻之間,他已是平日裡淡定冷靜,運籌帷幄的大律師,陳恕從容地走進一地狼藉的小院子,走到方才瘋狂叫嚣的戚大面前。
陳恕:“肆意挑釁,騷擾他人,任意損毀他人财物、恐吓他人,可能構成《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規定的尋釁滋事罪,若是情節嚴重的話是可以判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陳恕語氣平淡,卻讓一旁的戚老三破防了。
“你誰啊?胡說什麼?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你是外地人吧,外地人都敢來我們面前猖狂,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們戚家三兄弟是不是好惹的。”
“陳、陳恕…”張期期連忙跑到他身邊,期期艾艾喚道。
……
陳恕恍若未聞,半個眼神都沒有看她,然而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張期期靠近他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将她微微擋在了身體的側後方。
陳恕微笑着看向戚大,方才對方眼神閃爍,明顯是昨日那一面之後就已經打聽過他了。
果不其然,戚大張口喝住戚老三,将他指着陳恕的手指揮開,道:“這位先生,我們家的事我們自己處理,您有什麼理由插手呢?這不好吧。”
陳恕笑了笑,“不巧,我和期期是朋友,所以實在抱歉,我無法看着我的朋友被你們欺負,更何況,舅舅而已,并非直系親屬,這自然也不算多親近的家人,既然不是家人,又哪裡來的家事呢?”
戚大一噎,這……他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點反駁。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的,誰欺負她了,明明是她這個外人霸占着我們老戚家的房子。”戚大舅媽怒氣沖沖道。
陳恕斂着眉,鎮定自若。
“戚先生,您既然已經打聽過我了,那應該知曉我們律所與石塘鎮簽訂了捐助、法律援助的協議。若是我和鎮長說,原本我們律所準備再給石塘鎮捐助一次物資和資金,但因為你們,我們收回了這個決定的話,您覺得鎮長會怎麼看你們呢?”
“你……”戚大聞言,心中氣急了,但礙于陳恕的身份,隻得努力壓下怒氣,沉聲道:“沒必要這樣吧,陳先生。”
陳恕微微側首,低垂下眼簾,餘光看到張期期好幾次小心翼翼地想要觸碰他的衣角,卻又半途收回指尖。
他神色淡淡,“是沒必要這樣,既然有房産繼承的糾紛,我真誠建議你們找個律師,這樣對誰都好。戚先生,您覺得呢?”
戚大胸口一陣陣起伏着,忍住竄到心頭的怒火,哼笑一聲,“行,那就打官司,我戚大就不信,一個姓張的外人能霸占我們戚家的房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大哥!我們幹嘛要聽他的啊,他就一個人,我們三個大男人,怕啥,難道還打不過他嗎?”
“閉嘴。我們走。”戚大瞪了一眼欲要逞兇鬥狠的戚二,轉身率先離開了小院子,其他人再不甘願也隻能跟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