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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張期期還是找到了機會,帶着陳恕去了溫泉鄉封閉式、僅僅能夠容納兩三人的溫泉小池子。
而因為她和陳恕一男一女,同樣找小池子的遊客自然不會硬是要擠在一對他們認為是情侶的中間。
翌日,早晨。天色灰蒙蒙的,陰雲翻湧。
張期期、陳恕幾人在酒店内吃完自助早餐後,每人捧着一杯熱騰騰的奶茶喝着,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天氣依舊陰冷暗沉,這樣的天氣并不适合滑雪。
自助餐廳内同樣有其他的遊客唉聲歎氣地說着,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陰天;有的則是後悔昨天天氣好的時候沒有先去滑雪,明天就要離開了,他們這一趟沒有體驗到滑雪的樂趣。
張期期撇了撇嘴,也有些不開心,“太可惜了……我這次來行李箱裡還專門帶了一套滑雪服呢。”她手撐着下巴,一臉遺憾地望着窗外的雪地。
陳恕餘光看了對方一眼,睫毛顫了顫,提議道:“我們出去走走嗎?”他覺得一直坐在窗前盼望着天氣能變好實在是太消耗人的精神和情緒了。
“出去走走?”張期期回頭笑着道:“好啊!我們大家出去走走。”
陳恕抿唇:……
一旁的許蘭亭拍手贊同,“走!我們下山去鎮上壓馬路吧。”
“好啊!好啊!這更好,我聽說這裡的特産非常不錯,我買一些回去給我爸媽嘗一嘗。”張期期眼神瞬間亮了。
帶特産?陳恕想到來這裡的前一天,燕姨、老闆看他出遠門時的擔憂眼神,以及老闆給他的那張珍貴照片。
林聽、周嘉先也都想到了家人,出遠門回家能帶點特産給家裡人确實不錯。
衆人都同意了這個決定,前台客服人員聽說他們想下山逛逛,便幫忙叫了酒店的車送他們下山,并告訴他們下午一點、三點、五點在山腳下有上山的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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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市小鎮上的道路非常寬闊,道路兩邊的樹木隻剩下了樹幹和猙獰往空中蔓延生長的枝桠,擡眼望過去,天地間顔色單調,但這座小鎮也顯得格外地厚重磅礴。
路上人煙稀少,行人包得嚴嚴實實地,都低着頭走路。
許蘭亭插兜走在最前方,林聽跟着他的側後方,張期期将圍巾拉上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她的身旁則是陳恕,周嘉先抱胸走在最後方……
幾人一副外鄉人的模樣,要麼光明正大、不加掩飾地探頭探腦看着,要麼眼眸微轉,不露痕迹地觀察着。
路旁的商店大多數關着玻璃門,店内店外的溫差導緻玻璃門上霧氣蒙蒙。他們一眼望過去,啥也看不出來,隻得擡頭看看人家的招牌才知道這家店是做什麼營業的。
張期期眼底閃過不解,“是現在太早了嗎?我之前明明聽說他們早上的集市很熱鬧的啊!”
周嘉先:……
“有沒有可能是太晚了!”周嘉先好整以暇繼續道:“現在十點多了,他們這早上的集市都是五六點就開始的,十點前就結束了。”
“昂?”她的語氣充滿遺憾,“那好吧。”
衆人原本是大大方方地走在大馬路上,但吹了一路幹冷的寒風後,幾人開始擠在一起瑟縮着走。
張期期伸手壓了壓被冷風吹亂的發絲,她嘴角抽搐,“剛剛是哪個傻叉提要壓馬路的?”
走在最前面的許蘭亭轉頭看着其餘人:……
“誰啊……肯定不是我!是不是你啊,先哥,還是陳恕你?”他決定拉别人下水……
周嘉先&陳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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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一輛面包車疾馳而來,停在了前方百米處的一家商店門口附近。
林聽随意地看了過去,見面包車上下來兩個中年男人,他們很快走進了店裡。她擡頭瞥了一眼商店的招牌,“黑木市特産經銷商店”。
“诶,那邊那家商店是賣特産的。我們過去看看嗎?”林聽道。
他們順着林聽的指尖望過去,灰蒙蒙的街道上那家商店的燈光非常明亮,甚至還能透過水霧凝結的玻璃照射出來。
張期期探頭看了看,笑着道:“行啊!我們走吧。”
其餘人自然沒有異議,紛紛往特産店走去。
商店門口的地闆上放着一塊又厚又大的地墊供進門的遊客踩幹淨鞋底沾着的雪和沙土。
他們到時地墊上已經有好幾個腳印印在上面了,陳恕餘光随意瞥了一眼,心頭蓦然一跳。
“走。我們快進去。”張期期拉着他的小臂進店。
白織燈冰冷地照耀着這家約莫兩百平米的特産店,店裡異常明亮,幾十排貨架整齊排列其内,貨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特産。
最靠近裡面的貨架處隐隐約約有其他顧客壓低着嗓音說話,陳恕、張期期他們順着一個又一個貨架往裡走,幾人時不時地從貨架上拿出一些從未見過的東西細細看着。
“诶,期期,這個好像還不錯?”
“是嗎?我看看。”
片刻後,張期期笑着道:“是哦~好像還不錯,要不我們買點這個。”
她們兩人停下來說着話,漸漸與男生們拉開了距離。
許蘭亭、周嘉先也都認真地挑選着貨架上的東西,唯獨陳恕心神不甯,他無意識地順着貨架走着。
……
黃強、龍峰從貨架上拿了幾瓶酒,這種酒是隻有黑木市才能買得到的地方特産酒,随後兩人準備去前台結賬。
在經過一個貨架時,龍峰的目光一頓,腳步停了下來,他手肘輕輕捅了捅旁邊的黃強。
黃強:?
龍峰下巴微擡,示意他循着方向望過去。
并不需要言語,黃強立刻下意識地裝作在挑選特産,餘光順着方向望過去,那邊的貨架旁兩個女生頭湊在一起翻來覆去地研究着手中的特産。
僅是幾個掃視,他立刻收回了眼神,十六七歲的女學生非常好出手。
黃強對着龍峰無聲颔首,兩人立刻達成默契,“一起拉到星升倉庫”。
是的,計劃便是他們準備等兩個女生出了店之後跟上去,找個合适的角落拉上面包車就搞定了,外鄉旅遊的小女生最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這年頭的小孩子越來越寶貝,自然大人也就看得緊,真是越來越不容易拐了,但這些十六七歲的女學生反而更容易得手,她們身旁沒有家長時時刻刻看着,又涉世未深。
…
繞過一排又一排的貨架,陳恕漸漸将其他人甩在身後。
門口的腳印莫名讓他非常在意,他總不自覺地将其和當年他媽媽被殘忍殺害時兇手留下的腳印進行對比,但他又不是專門的破案專家,根本無法進行細微的對比。
……可能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中年男人的腳印都差不多?陳恕這般想着。
他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最開始張期期、林聽停下來的位置附近,他眼角餘光瞥過去時,她們兩人對着手中的特産讨論得如火如荼。
陳恕嘴角微微帶起一絲笑意,然而下一刻他聽到輕微的一聲“星升倉庫”時下意識擡眸望過去時,卻整個人渾身一僵、如墜冰窖。
那個人的側臉……和他深入骨髓般記憶裡的模樣完全一緻,他的臉部輪廓、駝峰鼻梁以及他身後不遠處那人的身影,是他們!
龍峰擡眼,見不遠處有個男生盯着他看,四目相對之下,他心頭猛地一跳,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浸淫灰色行業多年,他們這些人有時候的直覺是非常精準的,當年他們綁架了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孩時就有這種心髒狂跳的症狀,于是他們當機立斷丢下那個小男孩,這才成功逃脫。
那一次他們兩人差點翻車,那個小孩居然是京照市房地産大頭許家的孩子,也是科技新貴林家的外孫。
那這一次……
就在龍峰想低聲和同伴示警時,少年眼底泛上鋪天蓋地的恨意,他拔腿就往他們的方向跑過來。
“艹——”
“跑啊——”龍峰迅速轉身就跑。
他的同伴黃強吓了一跳,一言不發地緊跟着狂奔,兩人飛速逃竄在貨架之間。
…
拿着一包特産準備過來找張期期、林聽“取經取經”,問問年輕小女孩喜歡什麼口味的周嘉先、許蘭亭正好撞見了這一幕,兩人頓時愣在原地。
林聽、張期期也循着聲響看過去,這是……怎麼了?
眼看着黃強、龍峰就要跑出商店外,陳恕大喊了聲:“人販子、快抓住他們!”
“他們是人販子、是兇手!”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就像要碎掉了一般。
商店前台是個年輕的男人,他聞聲下意識想将關上阻擋外面寒風的玻璃門鎖上,這是由電腦操控的系統,然而他剛想動手按鍵盤時,一瓶酒飛過來,“哐當”一聲砸在了他的電腦上。
酒瓶碎裂,裡面的酒噴灑出來,灑在了鍵盤和主屏幕上,屏幕閃爍了片刻,徹底灰暗下去。
年輕男人猛然擡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亡命徒狠辣的眼神。
黃強、龍峰收回視線,撞開玻璃門,飛快跳上面包車。
他們前腳才出商店,後腳陳恕就跑到了玻璃門前,他的身後傳來周嘉先、許蘭亭淩亂的腳步聲,他們急切的呼喊聲,“陳恕——”
落在最後方的張期期、林聽也跑着喊着:“發生什麼事了,陳恕……”
陳恕腳步一滞,腦海中光速閃過思緒,他回頭對着周嘉先、許蘭亭吼了一聲,“别跟來,看好期期、林聽。”
那兩人出現在這裡,焉知這附近還有沒有他們的同夥!剛才那兩人就在打量着期期和林聽!
他這麼一喊,許蘭亭和周嘉先腳步頓時一滞,他倆回過頭,的确……人生地不熟的,兩個女孩子不能落單,他們必須保護好她們。
想到這,許蘭亭、周嘉先面面相觑,腳步慢了下來。
這一耽擱,張期期拉着林聽瞬間趕上了,她伸手拍了許蘭亭的腦袋一巴掌,喊道:“快追啊!我們一起追過去。”
許蘭亭忙不疊聲:“哦,是是是。”
幾人連忙追了上去,一個接一個地跑出了商店。
商店内的年輕男人也下意識地準備追上去,可下一刻他思及店裡的東西,腳步硬生生轉了過來,他隻是個店員,要是丢了東西,他還得賠。
年輕男人立刻選擇打電話報警,“喂喂喂,我要報警,有人販子,地點啊……地點在華東大道附近。你們快來啊……幾個小孩子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