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戰前一晚,仕爾多有些緊張,他睡不着,獨自一個人坐在營帳外的空地上,吹着寒風,不知在想什麼。
宋晏初研究了一晚上的行軍路線,走出營帳伸了個懶腰,透透氣。
懶腰伸到一半,就看到那個少年坐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雙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地面,一動不動。
看他穿得單薄,又這麼直直地坐在地面上,宋晏初微微皺眉。
也不知道冷!
他轉身走進自己的營帳内,等他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件披風外套。
宋晏初輕輕走到他面前,少年想得太入迷,居然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
直到肩膀上披了件外套,他才反應過來。
稚嫩的小臉擡起來,茫然地看向他。
見到宋晏初,少年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将軍,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休息?”
“你呢?為何這麼晚也還沒歇息?”
“明天就要跟北國交戰了,我有些睡不着。”
宋晏初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身在敵營,雖然并未受到苛待,過得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不愁吃不愁穿,除了偶爾會有些想念家鄉想念家人之外,其他都很好。
但他畢竟是北國人,身體裡留着北國人的鮮血。
明天,他所在的軍隊就要去攻打自己的國家,就算他還是個懵懂的孩子,心裡也多少會有一些擔憂和無奈。
他不喜歡打仗,他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為何非要用打打殺殺來解決問題不可。
可他終究是太過渺小,沒辦法改變局勢。
隻能獨自哀愁。
“明日你留在營帳内,不用跟我們一起上前線。”
仕爾多驚訝地看着他:“為什麼?我有的是力氣,我可以為您抗刀。”
宋晏初被他的話給逗笑了,原本沉重的心情因為這個笑而消散了許多。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一如既往的刺手。
“小孩兒不能上戰場,大宣國還不至于淪落到讓一個孩子去殺敵。再說,對面都是你的同胞,我讓你舉刀對着他們,那不是顯得我太過殘忍了。”
聽了他的話,少年瞬間紅了眼眶。
其實今夜他失眠,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與此有關。
一想到明天在戰場上會遇到自己國家的士兵,他不知該如何揮動自己手中的劍,指向他們。
“我說過,我會帶你回你的家鄉與你的家人團聚。你必須要好好地活到戰争結束才行,不然我就沒辦法兌現我的承諾。”
仕爾多将自己縮成一團,然後将臉埋進膝蓋,一動不動。
宋晏初見他這樣,有些摸不着頭腦。
“突然怎麼了這是?”
當他看到少年不住顫抖的肩膀,他便明白,原來這孩子在哭啊。
宋晏初失笑,無奈地搖頭。
果然還隻是個孩子。
次日,邊境的烈日照在人的身上,不但沒有炙熱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自己被溫暖包圍着。
兩方人馬對立而站。
雖然全都靜止待命,但周圍充斥着一觸即發的殺氣。
宋晏初和楊誠以及其他幾位主帥駕馬站在最前排,與對方的首領四目而視。
北國的駐軍首領叫哈赤爾,與楊誠有過幾次交手,彼此都比較熟悉。
“楊将軍,我們又見面了。”哈赤爾率先開口。
“哈赤爾将軍,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站在這裡。”
“楊将軍旁邊那位是?我好像是第一次見。”
既然對方點到自己了,宋晏初便自己大聲回道:“在下宋晏初,見過哈赤爾将軍。”
宋晏初這個名字,哈赤爾聽過,和親王在寫給他的密信裡,反複提到過這個人。
每每在信中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和親王的語氣都是咬牙切齒,似乎是恨極了這個人。
“大理寺少卿宋晏初宋大人,久仰大名。”
宋晏初卻不想跟他說這麼多寒暄的廢話,他直奔主題:“大宣國與北國常年交戰,勞民傷财,對兩國的發展都不利。我希望哈赤爾将軍可以試試說服你們大汗,與我們簽署停戰協議。我們鄰國之間,應該合作共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非要争得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