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元祯着了魔似的非他不可。
可孫秀荷早已經不是情窦初開的懷春少女了,沈家人這個時候上門心裡藏了什麼小九九她難道不清楚嗎?
看看這大堂上放着的聘禮,不過幾匹絹布和擡不上席面的禮餅、粗茶……這未免也太不把她女兒放在眼裡了。
孫秀荷又打量了一眼家主的神色,看起來沒有反對的意思。
說來也是,如今都已經鬧成這樣了,是福是禍都是她自家女兒求來的,還能怎麼辦呢?
大堂上一陣靜谧過後,劉嬌梅又笑着開口道:“蔡老爺子,您看三房丫頭和我兒的婚事,要不就這麼定了?”
蔡仲垂着目光,看不出什麼情緒,劉嬌梅朝着沈一舟使了個眼色,沈一舟立馬起身行禮,表态道:“蔡老爺,孫夫人,若是此生我能娶到元祯為妻,我必将精心呵護,與她舉案齊眉。”
蔡仲花白的眉毛往上擡了擡,準備開口說話,卻突然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聲源看去,隻見一個穿着交領短襖和水綠色長裙的女子風風火火地趕來,還稍顯稚嫩的臉上帶着無比認真的神情。
看起來,就像是個自己有主意的。
沈一舟見到蔡元祯目光立即就變得柔和了起來,含情脈脈的眼神裡還真像是有幾分真摯,隻不過聽見蔡元祯反對的聲音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
蔡元祯一進屋便對着家中的長輩行了禮,看都沒有看沈一舟一眼。
蔡元祯的态度倒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蔡仲,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個孫女已經是着了道無法回頭了,與其阻撓倒不如成全,沒想到今天竟然來了個出其不意。
孫秀荷則是一臉蒙,她尋思如今這局面不都是自己這個怨種女兒自己求來的嗎?怎麼又不要了?
蔡元祯此言一出劉嬌梅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前世她就不是什麼好婆婆,蔡元祯剛嫁過來的時候還裝模作樣地好了幾天,沒過多久就開始以各種理由開始進行刁難。
當初蔡元祯懷三胎的時候,劉嬌梅還讓她在寒冬臘月裡洗全家人的衣服,十個手指頭都泡在冰水裡,腫得像胡蘿蔔一樣。
偏這個劉嬌梅還說:“你也不要覺得你命苦,這世間的女子皆是如此。”
單純的蔡元祯,被沈一舟三言兩語又給哄好了。
孫秀荷見劉嬌梅面色十分不滿,便出口打圓場:“元祯,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沒好覺得委屈?”
倒也不是孫秀荷上趕着要去貼沈家,隻是如今看來或許反而沈家會是蔡元祯僅有的、最好的歸宿。
她可是被江家退了親的,放眼整個東洲府,還有誰敢要她?
說到底是個女兒家,總歸是要嫁人的。
蔡元祯無視了孫秀荷的眼神,走到蔡仲面前行了個禮,堅定地說道:“祖父,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沈一舟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破碎感,一襲青衫的他看上去惹人憐愛。
劉嬌梅頓時感覺面子上有點下不來,起身說道:“元祯丫頭,當初可是你跑到我們沈家門口哭了三天三夜,哭得滿城的人都知道了,雖說是為了我的兒子,可說到底也沒有哪個未出閣的姑娘做出這種事的,今天要不是我兒子求我,我還不來呢。”
說罷,一甩帕子,氣惱地坐在了椅子上。
劉嬌梅這是典型的得不到便開始拉踩。
面對如此變故,蔡仲倒是一直都十分沉着,看着蔡元祯問道:“你可想清楚了,當初不是你對沈家大公子念念不忘嗎?”
蔡元祯點了點頭,說道:“祖父,從前我确實是對沈家大公子有欽慕之情,做出過許多荒唐事,但經過祖父與母親的教誨之後,元祯深知自己的過錯,這幾日也在房中反思悔過。”
“這幾日,元祯也受父親托夢,父親責怪元祯年少無知,本該是在長輩面前盡孝的年紀,卻沉溺兒女私情,實屬不該。元祯在父親面前起誓,願再為他守孝三年,不談婚嫁之事,在家中為長輩盡孝,以全了父親早逝沒能在祖父跟前盡孝的遺憾。”
蔡元祯此言一出,蔡仲和孫秀荷都沉默了。
蔡仲幾個子女中,他最看重的就是蔡參,最有天賦,也是最勤奮刻苦,可偏偏老天不長眼,若不是為了那批木材,又怎麼會奪了他的性命。
說到底是愛屋及烏,蔡仲對三房的幾個孫輩也是最好的。
蔡元祯一席話說得毫無纰漏,若是蔡仲和孫秀荷再出言拒絕,反而是拒了她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