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在二十一世紀看過宮鬥劇的人,這點招數倒是在意料之中。
隻要江家能繼續和蔡家續約,她蔡元祯就沒什麼好怕的。
蔡元祯苦苦支撐,哪怕遲鈍如蔡明都看出了這茶杯的端倪,不由得咬緊了牙,皺起了眉。
蔡仲剛想起身制止,江淮便開口道:“蔡老爺,說實話我始終都很相信你們蔡氏紙坊,而且對于你們新出的更生紙很感興趣,聽聞那是再造紙,還真是新奇。”
蔡仲擔憂的目光從蔡元祯身上收了回來,對着江淮答道:“江老爺,若是您對我們紙坊感興趣,改日我可請您來我們紙坊參觀。”
江淮爽朗大笑起來:“好啊,改日我一定來,蔡老爺可以一定不要食言。”
雖然不過是他們寥寥幾句對話之間,但蔡元祯卻仿佛覺得時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這廳堂明明南北通風,但蔡元祯的額上卻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此刻她身子也是呈現屈膝的狀态,江淮不接茶她也不敢直起身子。
蔡仲好幾次都想開口提起此事,但都被江淮引到了别的話題上。
蔡明雖然既沒有端着那滾燙的茶盞,也沒有像蔡仲一樣跟江老爺談話過招,但他也是坐如針氈,隻想趕緊把這件事談妥離開。
過了片刻,江淮終于将視線挪到了蔡元祯身上:“呦,我這記性真不好,忘了你還端着茶呢。”
蔡元祯笑笑,始終保持得體。
江淮目光掃過她的臉,輕描淡寫地說道:“隻不過這茶涼了就不好喝了,不如煩請元祯姑娘幫我換一杯?”
蔡元祯盡量擠出一個微笑,說道:“當然可以。”
蔡仲實在忍無可忍,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想說話就被外面進來的人給打斷了。
“父親。”
除了蔡元祯,衆人紛紛回過頭,隻瞧見意氣風發的江煜從屋外走了進來。
江淮問他:“你不是要去書塾嗎?怎麼這個當口回來了。”
江煜:“别提了,我快渴死了。”
說罷,江煜直接端過了蔡元祯手中的茶盞,揭開茶蓋仰頭将茶飲了個幹淨。
江煜仰頭的時候,蔡元祯可以瞧見他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動着。
她也趁機動了動自己僵硬的十指,差點就沒知覺了。
江煜喝完茶說:“今日先生染了風寒,上課的時候差點暈倒,還是我緊趕慢趕将他送去瞧大夫的,送完之後我便回來了。”
說完之後,江煜又轉頭看向蔡仲,行禮說道:“這位就是蔡家家主吧,晚輩這廂有禮了。”
蔡仲也微微點頭。
江淮拍了拍江煜的肩膀說:“既然先生病了,那你便回房自己溫書吧。”
江煜笑着說:“好的父親。”
随後又轉向了來客道:“諸位告辭了。”
說罷,便離開了。
江煜離開後,江淮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蔡明知道自己父親想幹嗎,但眼下正是需要忍讓的時候,連忙拉着父親坐回去。
蔡仲也知道先忍一時。
江淮坐下後,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下擺,看似懶散地說道:“行了,你們蔡家的誠意我今日見到了,那我們便談一談合作的事宜吧。”
蔡元祯立馬笑着道謝:“多謝江老爺。”
蔡明也是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唯有蔡仲依舊嚴肅地坐着。
江淮命人拿出了新的契約,讓蔡仲過目。
蔡仲看契約的時候,江淮不緊不慢地喝着清茶說道:“說句實話,我本來是不打算見你們的,但我不知道你們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說動了我母親。”
“我母親自從去了靜安寺後便鮮少插手家中事務,但隻要她發話,我必定是要遵從的。所以蔡老爺,你便瞧瞧這新的契約,若是沒問題便簽了吧。”
蔡元祯的十個手指頭慢慢紅腫了起來,但她内心卻高興。
這江老夫人真是說話算話。
可以換取重新合作的機會,她吃得這點苦又算什麼。
蔡仲将契約看了一遍,随後說道:“江老爺,往年簽合約租金都隻是漲一成,怎麼今年翻了一倍?”
江淮依舊笑着,他說:“跟你們蔡家合作,就是要這個數。”
蔡元祯仿佛是被雷給轟了,感覺腦袋嗡嗡的。
蔡明也是緊張到說話都磕巴了:“江……江老爺,這租金翻一倍可讓我們怎麼活?那我們造紙不就成了賠本買賣了嗎?”
江淮依舊淡定:“你們賠本是你們的事,我江淮是個生意人,絕對不會強買強賣。”
說罷,他便轉過頭繼續喝茶。
江淮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蔡仲也知道不必再自取其辱,放下了契書,起身道:“江老爺,既然如此那便沒有談的必要了,我蔡仲祝你們江家永遠富貴榮華,更上一層樓。”
說罷,蔡仲直接起身離去。
蔡明也趕忙跟上。
蔡元祯十分失落,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跟着祖父先離開。
坐在高堂之上的江淮始終淡然自若,等他們走後隻淡淡地留下了一句:“把他們用過的茶盞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