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荷不好意思地笑着擺了擺手。
蔡仲繼續說:“有件事,原本想晚一點告訴你,但今日我正好得空,便想着提前過來同你說。”
一聽蔡仲好像要講重要的事,孫秀荷母女紛紛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蔡仲說:“我決定讓元祯去紙坊曆練曆練。”
蔡元祯怔住了,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言語表達。
孫秀荷差點沒被方才喝下去的茶水嗆死。
讓元祯去紙坊?
她一個女兒家家去那個地方做什麼?難不成要讓蔡家的三小姐跟那些長工一樣打漿、抄紙嗎?
孫秀荷剛想說話,蔡元祯便趕忙道:“多謝祖父,元祯定然不辜負祖父的期望。”
“不是。”孫秀荷插話道,“父親,您有沒有考慮過元祯是個女兒家……”
“我考慮過了。”蔡仲斬釘截鐵地說道,“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顧忌元祯是女兒身嘛。”
“平陽昭公主都能為了一國安定鎮守葦澤關,為何元祯就不能與她一樣有一番作為?況且咱們東洲府又不是沒有女子從商掌管家業的先例,江家老夫人從前不就是如此?如今又有誰敢跳出來說她的不是?”
蔡仲平日裡說話都十分沉靜,今日難得如此大聲說話,而且還是為了蔡元祯,不禁讓她有些許感動。
蔡仲對孫秀荷說:“此事我考慮了許久,你的顧慮我不是沒有,但我已經明白了元祯的心意,也知曉她是這塊料,我們不應該埋沒她。”
孫秀荷心裡又何嘗不知道,可有時候現實是很殘酷的。
沒有任何一個世家願意娶一個抛頭露面的女子,這個時代的女子就是菟絲花,若是沒了仰仗和依靠,那将來的日子又該如何過?
蔡元祯一掀裙擺,跪了下來,說道:“祖父讓我去紙坊是為我好,母親不讓我去紙坊也是為了我好,我深知您二位對我的苦心。”
“但元祯已經做出選擇了,我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發揚蔡氏紙業,不死不休!”
孫秀荷沒想到蔡元祯會有如此深的執念,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孫秀荷甚至能在這一瞬間共情她的決定。
緊鎖着眉頭僵持了許久,最終孫秀荷還是松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便如你的願。”
蔡元祯磕了兩個頭,欣喜若狂:“多謝母親成全。”
孫秀荷看見她這樣忍不住想哭,隻含着淚笑罵了一句:“傻孩子。”
決定下來之後,蔡仲又忍不住提醒蔡元祯:“元祯,這條路對于你來說或許會比旁人難走百倍,而且你會因此失去許多,有朝一日你會不會後悔?”
蔡元祯不假思索,搖了搖頭:“不會後悔。”
蔡仲:“好,那我最後還有一事要叮囑。”
蔡元祯恭敬地問道:“有何事祖父說來便是。”
蔡仲:“一定要等傷都好全了再去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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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蔡元祯要去紙坊,蔡挽儀聽了便覺得好笑。
那是什麼地方?
是高門顯貴的大小姐會去的地方嗎?
偏偏蔡仲和孫秀荷還都同意她去,簡直是讓蔡挽儀不理解。
不過話說回來,蔡家對她确實也還算不錯,雖說大家整日裡各忙各的,不太顧得上她,但吃穿用度可沒缺過她。
她還私底下讓扶風去打探過了,她拿到的月例銀子跟正兒八經的蔡家小姐是一樣的。
蔡挽儀平日裡閑着沒事也會去街上逛逛,買些好的送個大房和二房,畢竟寄人籬下,還是要籠絡關系。
這日回來時,蔡挽儀發現有一男子站在蔡府門口張望着,看門的小厮也對他視若無睹。
蔡挽儀原本不想理會,可那男子卻突然叫住了她:“這位小姐,請問你是要去蔡府嗎?”
蔡挽儀轉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模樣倒是清俊,隻不過身上穿得一襲青衫算不得什麼好料子。
還明知故問。
蔡挽儀莞爾一笑:“是的,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人說:“聽聞蔡家三小姐病了,我心中挂念,便想着來看看她,可我連門都進不去。”
蔡挽儀很快便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一個男子,竟然要來看蔡元祯,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與蔡元祯關系匪淺。
蔡挽儀笑笑說:“那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對方說:“我寫了一封信,勞煩姑娘幫我送給三小姐,并幫我同她說前幾日我去了外地未能及時來探望,希望她能夠見諒。”
蔡挽儀使了個眼色,扶風立即上前接過信。
蔡挽儀說:“幫你也可以,不過我總得知道你姓甚名誰吧。”
那人恭敬地行了個禮:“在下姓沈,名一舟。”
沈一舟!
蔡挽儀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