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了半個時辰的花,蔡元祯實在是坐不住了,便找了個借口說是去解手,便離開了。
蔡元祯跑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靜了靜,大抵是不想打擾到她,就連這雪都飄得十分靜谧。
風雪飄零,這梅花反倒開得更加傲人,紅梅花瓣上落了細雪,顯得更加景緻宜人。
蔡元祯剛想伸手去折花,就有人突然竄出來從後面抱住了蔡元祯,含情脈脈地說道:“元祯,我好想你。”
蔡元祯一聽聲音便知道是誰,一用力便推開了那人:“放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當我是什麼人?”
蔡元祯可不是嬌養的大小姐,在紙坊裡打漿、抄紙都能幹,推開一個男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沈一舟直接被她推到雪地裡,有些狼狽。
蔡元祯理了理衣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道:“我瞧你是瘋了,最好給我收斂點,否則我絕不讓你好過。”
沈一舟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就這樣被輕易推開,呆坐在冰涼的雪地裡,看着蔡元祯離開。
蔡元祯越走越惱火,原本她覺得沈一舟這個人是壞,如今看來還十分愚蠢,他怎麼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
蔡元祯還沒走回大家聚會的地方,便又有一個人出現攔住了她。
此人正是周世玮。
隻見他眉眼含笑,笑得不似江煜那般清澈,有種探究、打量的感覺。
蔡元祯不喜歡這個人,隻想離開,周世玮卻主動打招呼:“三姑娘好風姿,我早就聽說過你在蔡氏紙坊的事了,‘更生紙’也是你造的,蔡紙有你是福氣。”
蔡元祯停住了腳步,看來這個人很了解蔡氏紙坊。
可蔡元祯除了知道他是周氏紙坊的,其他一無所知。
蔡元祯行了個禮,謙遜地說道:“周公子謬贊,這外面冷得很,咱們還是進去吧,晚了我母親要來尋我了。”
周世玮倒也不阻止,隻笑着點點頭:“也好,一會兒晚宴席間還有的是時間,我還有許多事想知道,還望蔡小姐賜教。”
蔡元祯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冷着臉離開了。
坐回位置上後,蔡元祯開始複盤這一切。
按照地位來說,沈一舟原本是沒有資格來參加這場迎冬宴的,前世蔡元祯聽他說過,是通過周世玮拿到的邀請函。
相當于,沈一舟抱上了周家的大腿。
周世玮不喜江家,所以背地裡搞了許多小動作,江家失意後還不忘去嘲諷,由此可見周家對江家積怨已深。
蔡元祯此前和江煜有過婚約,而在此之前沈一舟便已經成為周家的伥鬼。
難道說,前世沈一舟來勾搭蔡元祯,也是周家用來對付江家的手段嗎?
可憐的蔡元祯,從頭到尾不過是一顆被利用,讓聲名顯赫的江家名譽掃地的棋子。
蔡元祯不敢再去想,或許其中還有更大的陰謀。
“姐姐,你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需要我扶你去休息嗎?”蔡挽儀湊近了蔡元祯,低聲詢問道。
蔡元祯故意挪開了身子,擺了擺手說:“無妨,天氣太冷了,我有點不舒服而已。”
晚宴快開始前,江煜讓自己的侍從給蔡元祯傳了個信,說有要事相商,約她在梅花亭一見。
蔡元祯再次找了個借口離開,但覺得這裡人多眼雜,還是帶上木槿會比較好。
蔡挽儀卻覺得她三番兩次離席不對勁,等她走後不久便跟了上去。
隔着梅花林,蔡元祯老遠就看見了披着大氅的江煜。
隔着紛飛的落雪,他就如同這林子裡的梅花一般,傲然獨立。
或許是這一幕的場景過于美麗,以至于很多年以後,蔡元祯的腦海裡依舊會回想起這一幕。
那個披着大氅的少年,在亭子裡靜靜地等她。
蔡元祯進了亭子,木槿則是站在亭子檐旁,背過身四處張望,看四周是否還有其他人。
瞧見蔡元祯來了,江煜臉上露出了笑容,等她走近後才說:“上次你讓我問的生宣紙的由來,我拖我伯父去問了,他說買那紙的時候,便已經是幾經轉手過的,所以不知道出自誰之手。”
大抵是怕蔡元祯失落,江煜說話的時候嗓音也情不自禁變小了。
蔡元祯則是落落大方地笑着說:“無妨,能得此機會見此好紙便是我之所幸,你能費心思幫我便是仁至義盡了。”
江煜眼中流露出笑意,随後轉身拿起了石桌上的一個匣子,說道:“這是我書房中的用紙,各式各樣都有,我挑了些好的拿來,想着你或許會喜歡。”
蔡元祯接過那匣子,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歡喜過後,蔡元祯擡頭看向了江煜:“你送我禮物,可我今日來得倉促,卻無禮回你。”
江煜笑道:“不必了,這紙是我随手拿的,算不得什麼禮物。”
蔡元祯手捧着那匣子,可這雕刻精緻的紫檀木匣子分明是特地尋的,又怎麼會有“随手”一說。
不過江煜既然都如此說來,蔡元祯也不想扭捏,便大方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