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說,是不是有些魯莽了?
李順海小聲勸過蔡元祯:“三姑娘,其實這紙坊裡也沒人逼你一定要造出生宣紙,你又何苦立下這樣的軍令狀?”
“若是這紙造不出來,難道你真的要離開紙坊嗎?”
蔡元祯目光直視李順海,無比堅定地說道:“沒錯,人生沒有那麼多重來的機會,不成功便成仁。”
李順海無語,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軸呢?他還挺喜歡這個丫頭的,若是真的就這麼走了,紙坊豈不少了個人物。
蔡元祯說:“李師傅,咱們還是快點幹活吧,時間緊迫。”
李順海看着蔡元祯已經開始搬青檀樹皮,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隻能跟着幹。
蔡元祯雖然手頭上在幹活,可這目光卻是四處打量,有多少路過的人都在此刻假裝不經意地盯着她的舉動,皆被她收入眼簾。
若此次事件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那必定是為了針對她蔡元祯,眼下她放出了這樣的狠話,他們一定會等不及。
午時休憩的時候,蔡元祯悄悄地将周蛋叫到了一旁:“接下來這石灰水的水槽給我盯緊了,有任何人靠近都要跟我說,一天十二個時辰,不論白日黑夜都要仔細盯着。”
水和石灰都是蔡元祯親自準備的,裡面眼下浸泡着青檀樹皮,若是真的有人在這裡面動了手腳,那估計就是這兩天就會行動了。
周蛋見蔡元祯說得無比認真,也是心頭一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三姑娘那麼在意這槽水,既然她吩咐了,那便執行。
周蛋說:“放心吧三姑娘,我就是不睡覺也會盯着。”
周蛋辦事,蔡元祯還是十分放心。
但她還是不忘提醒:“注意了,悄悄地盯,否則我怕他們不敢行動。”
聽蔡元祯這麼說,周蛋内心更加堅定了此事一定十分重要,再三保證一定會做好的。
雖說此事交給了周蛋,但蔡元祯自己也是不敢松懈,幹脆叫木槿帶了席卷,夜晚悄悄住在紙坊。
冬春交替之際,夜晚還是無比寒冷,木槿心疼她說:“小姐這樣容易染風寒的,就算是為了造紙,可你這樣也太拼了。”
蔡元祯說:“無妨,瞞好我母親就行了。”
-
自從蔡明給自家鋪子做假賬之事被查出來之後,他們二房簡直就覺得在家裡擡不起頭了。
所幸蔡仲沒有因為此事遷怒他們的兒子,還是讓他每日去紙坊做工。
陳蘭從前還仗着自己是家中唯一一個有夫有子的,走路也豪橫些,如今卻是怎麼也得意不起來了。
蔡明每日都會去蔡仲書房門口罰站,倒也不是蔡仲罰他,因為自從出了那檔子事之後,蔡仲壓根就沒跟他說過話。
越是風平浪靜就越是暗潮洶湧。
若是這種趨勢下去,這家裡恐怕再也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蔡明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多月,蔡仲終于把他叫進了書房。
從前,蔡明也來過父親的書房許多次,可從未有今天這般的壓迫感。
蔡仲頭也不擡地問他:“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蔡明當即跪下,眼含熱淚:“父親,孩兒知錯了,我不該起貪念,昧下自家的東西,我是真該死啊。”
說完後,蔡明扇了自己幾個巴掌,臉上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蔡仲依舊不為所動,語調波瀾不驚:“這點你确實是錯了,但你更大的錯是教養妻子不善,你作為三房的頂梁柱,非但沒有給他們做好榜樣,還無底線地縱容他們。”
“不管是指摘三房媳婦也好、還是辛兒在紙坊胡鬧也好,都是因為你為夫不明、為父不嚴導緻的結果。”
蔡明被他說得羞愧,頭埋得更深了。
蔡仲說完話,歎了口氣:“罷了,你終究是我的兒子。養不教,父之過,看在元祯為你求情的份上便讓你繼續回紙坊去吧。”
蔡明聽了之後十分激動,跪下連磕了好幾次頭。
“不過。”蔡仲話鋒一轉,“鋪子你還是暫時先不要去了,這段時間你還是先好好待在紙坊,瞧瞧元祯這個晚輩,是如何做事的。”
蔡仲的最後一句話在他聽來未免有些殺人誅心,不過眼下這個形勢,能夠回紙坊已經很好了。
蔡明沉沉地應了一聲:“是。”
蔡仲略顯疲态地揮了揮手:“去吧。”
蔡明恭敬地行了個禮,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