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祯平複了心情說:“母親,您就放心吧,江煜不會在我們家待太久的,這裡不過是他的一個過渡而已。”
“至于我,在沒有完成父親的遺願、祖父的期望之前,不會去喜歡任何人!”
蔡元祯背對着孫秀荷,但孫秀荷還是從鏡子裡看到了她堅毅的眼神。
蔡元祯向來是個主意大的,做了的決定旁人難以置喙。
既然她也做出了再三保證,孫秀荷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歎了口氣離開了蔡元祯的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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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身上被戒尺打過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蔡元祯便開始紙坊紙鋪兩頭跑的日子。
距離下一次貢紙競選雖然還有三年,但要研制出新紙,已是時不可待。
江煜始終跟在蔡元祯的身邊,在鋪子裡的時候,他也會幫忙一起幹點别的活。
周蛋原本是不敢跟江煜說話的。
雖說他如今和大家一樣都為蔡家打工,可江煜周身散發的氣質就跟大家不一樣,就是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貴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就比如喝水,同樣是家族裡出來的大少爺,蔡辛就随意得多,解了渴還會從喉嚨裡發出滿足的聲音。
江煜就不同了,他永遠行動優雅,不管站着還是坐着都十分注重儀态,有時候甚至還超過了身為女子的三掌櫃。
慢慢接觸下來,周蛋發現江煜其實很好說話,雖然不太愛笑,但偶爾笑起來的時候卻很溫和。
有問題問他的時候,他永遠都是充滿耐心,不像丁昌一樣動不動就會罵他:“你笨不笨?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問。”
周蛋突然間有了個很癡心的目标,他想要成為像江煜那樣的人。
蔡元祯忙着研制新紙,考察了各種材料,卻都沒有頭緒。
她腦海中回憶着從前上課時學過的古法造紙内容,始終沒有什麼頭緒的她,卻在和江煜聊起“澄心堂”這個名字的典故時,聽見江煜應用了一句話。
江煜說:“‘澄心堂’是個好名字,學者必須澄心清意,才能明于天人之分。”
蔡元祯知道了這句話的出處,是出自《淮南子》。
而在真實的曆史中,南唐宮殿中便有一殿叫“誠心堂”,是曆代皇帝的書房。但李煜嫌這個名字太俗,便改名為“澄心堂”。
說到李煜,便不得不說此人對書畫要求極高,為了得到理想用紙,專人派了官吏去各地尋訪造紙名匠。
經過他千辛萬苦的尋訪和制造,李煜終于得了一紙,滿足了他所有的想法。
傳說中那紙薄如竹紙、韌如皮紙,色如霜雪、壽如松柏,李煜将此紙視若珍寶,僅在獎賞有功之臣時才會賜出一些,所以傳世極少。
後來南唐國破,兵荒馬亂,根本沒有人顧得上造紙,那紙的造法也逐漸失傳,其為數不多的成品也在世間散落難尋。
而後北宋文學家劉敞得到了其中的一百軸,還興奮地賦詩贊歎。
課堂上老師說,即使是到了技術發達的現代,仍舊沒有還原出當年南唐時期的造紙技術,也是因為那紙實在太珍貴,博物館和收藏家不願意将紙作為紙樣給衆人分析。
當時的蔡元祯在上課聽到這件事還頗為惋惜,還特地跑到博物館裡看過那傳說中技術失傳的紙,确實驚為天人。
在曆史上失傳多年的紙,憑她蔡元祯能夠複刻出來嗎?
從紙坊回鋪子的路上,蔡元祯一直在思考,就連差點撞上了人都沒發現。
蔡元祯剛想習慣性說“對不起”,卻在看清了來人之後,立馬收回了神色,冷着臉準備離開。
因為那人是周世玮。
周世玮眉眼含笑,饒有興緻地看着蔡元祯。
瞧着蔡元祯想走,周世玮卻淡淡地開口:“我從前還不明白三掌櫃為什麼這麼幫着江家,原來是早就跟江煜勾搭上了。”
“怎麼,是不是江煜讓你十分滿足,所以你才這麼離不開他?”
江煜站在蔡元祯身後,捏緊了拳頭剛想上前,卻被蔡元祯搶先一步打了周世玮一巴掌:“你給我嘴巴放幹淨一點,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周世玮倒也不生氣,摸了摸被蔡元祯打過的地方,笑着說道:“三掌櫃的風流佳話我也是聽過不少,你何不考慮考慮我,或許我也能讓你滿意。”
蔡元祯“呸”了一聲,不屑道:“我看你真是好大一張臉。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人狗殊途?勸你别來招惹我,我可沒那麼好脾氣。”
說罷,蔡元祯轉頭離開。
蔡元祯走了,江煜和木槿自然也就跟上。
周世玮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身後的侍從有些不服:“少爺,不妨讓我去教訓教訓他們,出出氣?”
周世玮搖了搖頭,說道:“倒也不用着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就像我們對江家一樣,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