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蕭晗宸來都會打發宮人離開,時間久了他們便也機靈了,不用殿下開口,便自行離開了。
蔡元祯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心想四下無人這可如何是好。
蕭晗宸突然歎息了一聲,随後放開了蔡元祯,有些無力地直接坐在前往上一層的台階上。
蔡元祯連忙行禮:“微臣就不打擾殿下了,微臣告退。”
“為什麼你看起來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蕭晗宸直接發問,語氣中有點無奈。
蔡元祯轉過身,看着蕭晗宸說:“殿下若是想要,很多人願意陪伴在殿下身邊。”
蕭晗宸擡起明亮的眼眸,眼神中帶着三分笑意、三分期待:“那你呢?”
蔡元祯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微臣自然願意為殿下效勞。”
蕭晗宸突然笑了,笑聲裡帶着荒謬與凄涼。
蔡元祯有些擔憂地看着蕭晗宸,他似乎心頭郁結太重。
蕭晗宸慵懶地坐在台階上,随後說:“所有人都覺得我生來便什麼都有,可那些榮華富貴和滔天權勢于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從未在這裡感受到真正的快樂。”
蔡元祯能感受到他話語裡薄薄的凄涼,他有文人風骨且淡泊名利,可身邊那些有心之人卻利用他金貴的出身,将他推到奪儲的風頭之上。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人就會是他。
可這又并不是他想要的。
蔡元祯聽蕭晗宸苦笑了一聲繼續道:“這個皇宮到處都是名利和暗算,我早已疲憊不堪,卻無處可逃。”
蔡元祯明白,若是真的披上了龍袍,他就要一輩子在這裡了。
雖然很想安慰他,但蔡元祯最終也隻是說:“殿下今日這番話,微臣出了這扇門便當是未曾聽過。”
蕭晗宸擡起眼眸,蔡元祯這才驚覺他的眼裡竟然蒙了一層淚。
他說:“蔡大人再幫我造一回紙吧。”
蔡元祯點了點頭,随後問道:“不知殿下此次想要畫什麼?微臣好掂量哪種紙更适合。”
蕭晗宸突然起身,随後負手走到門口,沉吟了一會兒轉過身道:“我想畫一幅千裡江山。”
風吹起蕭晗宸柔順的長發,絲絲縷縷在風中散開,依舊身着月白色長袍的他看起來缥缈若仙。
蔡元祯低下頭道:“是。”
蕭晗宸說:“希望到時候你可親自送給我。”
留下這句話,蕭晗宸便離開了,蔡元祯再一擡頭已不見他的身影。
蔡元祯替他感到無奈,如果他不是皇子,專心緻志去舞文弄墨,說不定在曆史上的名氣不輸杜白呢。
眼看着外面天要黑了,蔡元祯連忙準備出宮,卻不想自己還未走到宮門口,便有宮女前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蔡元祯認識那個宮女,是攬月宮的。
宮女見到蔡元祯,十分客氣地說道:“蔡大人,殿下近日來郁郁寡歡說想要見您,不知您可否移步去看看帝姬。”
蔡元祯看了看天色差不多都要黑了,再過一會兒宮門都要下鑰了,這兩兄妹同款憂愁,還都逮住她一個人霍霍。
蔡元祯轉過臉,問那宮女:“敏德帝姬是怎麼了?”
宮女眉頭微蹙:“大人去看了就知道。”
到了攬月宮,蔡元祯便看到了一地的碎瓷器,就連花盆也都碎成了渣渣,裡面的土灑了一地,屋子裡的宮女正在謹小慎微地打掃。
蔡元祯與帶她來的宮女對視一眼,當即便明白這些除了敏德帝姬,恐怕也無人敢在攬月宮裡這般放肆。
蔡元祯頗感惋惜地看着這一地名貴的瓷器,随便一件放到窮苦人家都夠吃上一輩子,可在這裡不過是帝姬宣洩情緒的工具。
宮女領着蔡元祯走到一扇屏風前,隔着屏風便能聽到隐隐的啜泣聲。
那宮女對着屏風内的蕭茹岚道:“殿下,蔡大人來了。”
啜泣聲停止了,随後蕭茹岚從屏風後哭唧唧地走了出來,一上來便拉住了蔡元祯的手。
蔡元祯明白,這帝姬也是把她當成閨中密友了。
蔡元祯見她眼睛紅紅的,随後關切地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不過是輕輕一問,蕭茹岚淚水便盈出了眶:“父皇要送我去和親!”
蔡元祯微微吃驚,但也沒有意外。
曆史上的公主,好像都是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