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聞?
玉流光抽出床頭的濕紙巾,漫不經心擦拭自己不小心沾到黏粥的手,同時,他低垂了眉,視線落到榮宣那隻手機上。
他隐約記得,這是第二個被自己刷滿憤怒值的氣運之子。
大學社團聯誼會認識的。
闵聞主動加的聯系方式,他甚至不怎麼需要出力,這家夥就自我攻略,向他告白。玉流光答應了,誰知道就談了半年左右,闵聞突然開始裝窮。
玉流光那時候也窮。
他每個位面都是胎穿,用的自己的身體外貌,為了任務能順利進行,不會出現纰漏,所以經常要貫徹一些設定。
例如這個位面,他拿的是被抱錯的真少爺身份。
和富貴失之交臂,抱錯他的夫妻養了他幾年後就意外失事,最後隻能孤兒院長大。
高考後,就是自己養自己了。
玉流光自己都沒錢,還要做兼職給自己交學費。
闵聞還老借。
次數一多,玉流光就想找理由分手,可第一次做勾三搭四的反派任務,他也沒什麼經驗,思來想去幾天也沒想到合适的辦法,好在最後玉流光接到闵聞兄弟的電話,在酒吧抓到闵聞,順利扣了一口鬼混的鍋到他頭上,終于分手了。
玉流光當然知道闵聞是無辜的——不對,找他借錢的人能是什麼好人?借錢就是原罪。
他清楚這事是闵聞那個兄弟設局主導的。後來闵聞也解釋了,說那個兄弟遇到點事喝酒,他出于人道主義陪兩杯,打算敷衍完就走。
但玉流光會聽嗎?
當然不會。
分手才是他的目的,至于個中曲折,他懶得去管了。
玉流光擦完手,掀起了眼睛。
榮宣正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睫毛,以及那雙還有些潤的眼,他不介意玉流光接電話,當然,他也沒有立場介意。
未婚夫這層關系,實際上他比誰都清楚并不存在。
“嗓子難受。”
玉流光攥着手裡的紙巾,輕聲拒絕了,“有什麼事等我出院再說吧。”
闵聞在電話裡的聲音蓦地提高,“你住院了??”
“嘟”榮宣掐掉電話,他雖然沒把闵聞放眼裡,但看到玉流光不肯接,緊繃着的下颌還是松動不少,他伸手拿過青年手心裡的紙團,擲進垃圾桶中。
“我喂你。”拿起勺子。
玉流光沒有抗拒,低着頭一口一口喝榮宣遞過來的粥,他身側烏黑的發絲順着弧度滑落,榮宣掃了眼,放下保溫飯盒起身,取出腕間的黑繩幫他把頭發紮了起來。
榮宣其實并不會照顧人。
他是家中長子,當繼承人培養的,從小在國外讀書,沒伺候過誰。
遇到玉流光後,也并不是無師自通,這些事情都是在玉流光那孱弱的身體和萬變的脾性中鍛煉出來的。
綁好後,榮宣重新坐回去,拿起保溫飯盒。
一點營養餐,玉流光吃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榮宣讓人把餐具收走,随後伸手摸了摸他白淨的額頭,确定溫度是正常的,便扶着他躺下,“再睡會兒,昨晚你……”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沒往下提,“多補一會兒覺。”
玉流光并不困。
他在想,要不要和榮宣談談最近發生的事,有些事情必須說開才好進行下一步。
“你呢?”玉流光問。
榮宣不知怎麼回答時,會下意識轉動手中的戒指,這是他買的情侶對戒,玉流光的那個已經被本人沖進馬桶裡了,這是前幾天剛發生的事。
他壓着嗓子,低聲說:“我在這裡陪你。”
玉流光不會想要他陪的。
他可能看都不想看見他。
幾個人中,隻有他是真正從沒和玉流光談過的,玉流光挑來挑去,就是不願意看他。
“不需要工作嗎?”玉流光聲音很輕,不帶驅逐意味,“一個上午了。”
榮宣看了他一眼,“我不放心你。”
“那一塊兒睡會兒。”VIP病房是套間,和酒店套房差不多,不止一張床,但玉流光往身側挪一點,還是道,“擠一擠,睡着吧。”
榮宣思緒滞緩。
他注視着青年那張蒼白漂亮的臉,往上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是認真的。
像被激光刺過,榮宣太陽穴刺疼一瞬。
什麼意思?
同床共枕……
他是想讓他上去,再把他踹下來嗎?
他不懷疑青年會這樣做。
以前就這樣過,訓狗一樣耍他。
榮宣站了起來。
可又能怎麼樣呢?
真真假假,他都拒絕不了他。
榮宣垂眼,取下腕表和西裝外套,露出裡面的襯衫。他常年健身,腹肌藏在襯衫裡隐約露出一點輪廓,躺下時,他從被褥之間嗅到了青年身上淺淡的白玉蘭香,還有源源不斷傳遞而來的熱意。
玉流光似乎是動了。
接着,一隻玉白的手遞到榮宣跟前,那纖細指彎勾着一根黑色皮筋,榮宣眉心跳動,滾動喉結緩慢接過,重新套入自己的粗腕時,仿佛還能聞到皮筋上面留下的發香。
“睡了。”他說。
榮宣“嗯”了一聲。
明明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這會兒僅僅隻是躺在一張床上,竟令他有些不敢動彈,渾身都僵硬着,血液像是隻往一處流。
許久,榮宣以為自己會維持這個狀态一直到青年醒來。
困倦卻湧上來。
*
一些記憶在夢中浮現。
榮宣夢到從前。
他沒和玉流光講過,他對他是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