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來說,關銳一直是個很能找麻煩的性子。
這是玉流光對他唯一的評價。
當年他被闵聞帶去見幾個所謂的發小,認了一圈人,輪到關銳的時候,這人就坐在角落,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直勾勾盯着他。
眼神發直,露骨。
導緻闵聞氣急上頭,拽過關銳就是一頓打,渾身戾氣地說你看我對象幹什麼?
關銳那時候喝了不少酒。
在幾個發小的阻攔下,他将視線從青年身上收回,慢吞吞跟闵聞道歉,說自己喝多了沒反應過來。
雖然生氣,但認識那麼久,關銳是個什麼性子闵聞也是知道的。
酒鬼确實六親不認。
再加上後來關銳再沒和流光聯系過,所以盡管闵聞再氣不過,這事依然算是含糊過去了。
然而,有一就有二。
闵聞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和流光戀愛時,流光不止一次收到過關銳的短信。
有時候是下流露骨的照片。
有時候是和關銳正經形象完全不符的騷擾挑逗。
玉流光通常都是面無表情,直接拉黑賬号,盡管下一次對方又會換個新的賬号騷擾。
不過私底下,他們确實沒怎麼見過了。
再次在隻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見面,是在玉流光剛和闵聞分手沒多久。
關銳找到他,第一次正式提出戀愛請求。
那年那時正值初春。
溫度漸漸熱了,褪去了冬時的寒冷。
青年在社團辦公室收拾剩下的文件,對于關銳一番熱切的話沒有絲毫表示。
從關銳的視角看去,能看到青年垂下的眼睫,他的眼睫很長,尾部輕輕往上翹一點。
雖然春來冬去,但有時外面吹風,還是會有些冷,所以他身上是一件比較單薄的長袖衛衣,乳白的顔色,貼着膚,分不清誰更白了。
過長的黑發被紮起,是他不常紮的高馬尾,随着低頭的動作,烏黑的發絲尾部會垂在肩頸上,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那截線條漂亮的頸子上。
清冷幹練。
實在漂亮。
等青年擡頭,就看見關銳褲間明顯支起的弧度,他似是怔了下,随後那雙清麗冷淡的狐狸眼染上了厭惡,“啪”的一聲,文件被放在辦公桌上。
玉流光确實是從沒把關銳放眼裡。
所以那些下流短信,露骨的照片,或是此刻關銳無形中對他的冒犯,他都沒有明顯心境起伏。
他隻是認為,關銳有點煩了。
一而再再而三占據他任務之外的時間,像條不懂看人眼色的流浪狗,着急忙慌想被主人牽回家。
再不處理,以後這條流浪狗會壞他更多事。
他冷淡掃過,擡腿就是一腳。
踹下去,又嫌髒,最後揣在關銳腹部,“砰——”關銳整個人都被踹到身後的辦公椅上,椅子被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帶動着,在地面發出刺耳的呲啦聲。
他眼前一晃,目光裡是青年剛剛擡起踹來的那條修長勻稱的腿,寬松的褲子包裹在内。
關銳像是被踹爽了,梗着脖子粗喘一聲,擡頭去看罪魁禍首。
青年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垂着俯視他,眼珠清麗得像玻璃球。
初春天氣變幻莫測,一個不留神就容易生病,青年前幾天發過一次熱,體質本來就孱弱,這會兒臉蒼白得還沒複原。
可他依然很有力,一份文件狠狠砸在關銳臉上。
像是一個清脆的巴掌。
文件從關銳臉上滑落,掉在地上,關銳臉被砸出紅印,眼睛虛焦一分,還在遺憾為什麼不是真正的巴掌。
他的手心一定是柔軟的,冰冷的。
會帶着特有的白玉蘭息。
“再來找我,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冷冷的警告的語氣。
文件都沒撿,青年直接一把推開門,消失在關銳視野裡。
他不知道。
不知道關銳慢吞吞轉動視線,拖着椅子坐到他站過的位置。
企圖嗅到這個位置殘留的屬于他的香氣。
也不知道關銳想着他離去的背影,想着他那截纖細的腰身,還有往下弧度更飽滿的地方。
想得腦袋都要炸了。
亢奮地伏在辦公桌上。
手往下伸去。
*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場不歡而散的談話。
流浪狗不處理幹淨,确實壞了很多事。
所以現在玉流光來處理了。
下午兩點,玉流光穿戴整齊出門,來到短信裡定位的酒店。
這家酒店保密性很好,來之前都要預約,他沒有進去,就這麼站在門前再次打開定位。
隻有定位,沒有房間号。
玉流光蹙眉時,一道男聲突然響起,“請問是玉先生嗎?”
目光從手機上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幅陌生面孔。
“嗯。”他眉目平淡地放下手機。
男人笑着說:“關先生叫我來接您,請吧。”
玉流光沒說什麼,朝着酒店大廳走去。
今天溫度比以往更低。
将要入冬,清晨剛下過一場大雨,這時候酒店門前一片潮濕。
他走進電梯,身上還透着點濕冷的味道,眉眼恹恹。
電梯不止他們兩人。
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對方穿着夾克外套,頭發染成酒紅色,前額發碎散很長,擋住了眼睛,戴着口罩也看不清臉。
就這麼站在電梯門前,背脊挺直,一動不動。
玉流光站在他身後,電梯的三角區域,目光輕描淡寫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
直到電梯門開,這人低頭往旁邊挪了兩個位置。
玉流光走了出去。
這裡是五樓。
電梯門合上,帶着玉流光來找關銳的男人搓着手說等我下,再出現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瓶礦泉水。
瓶蓋齒輪嚴絲合縫,至少表面上,這瓶礦泉水是沒開過的。
他淡淡看着男人。
男人被看得大腦發熱,梗着脖子說:“我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關先生讓我務必看着您喝下去,您配合一下……”
玉流光:“關銳在哪間?”
男人一愣,“那個就是。”
他指着電梯右手邊第三間。
玉流光直接走去。
同時打開手機,給祝硯疏打了個電話,又迅速掐斷。
接着發定位,将手機關機。
至于為什麼不發給榮宣,榮宣的憤怒值降了一半了,這場順水推舟的任務,還是放在祝硯疏那比較合适。
反正系統說憤怒值不會再漲回來。
很快,玉流光停在這扇門前。
身後的男人見他不肯配合,也不敢說什麼,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系統有些擔心,【關銳要是做什麼……】
“他肯定會做什麼。”不然關銳閑着沒事叫他來?來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