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青年看了祝硯疏一眼,置若罔聞,隻是将懷中人抱得更緊。
一個尋常青年男性的體重,本該是穩健有力的。
可被他托在臂彎裡人,卻輕如蒲葦。
明明當年他們一塊讀高中的時候,玉流光的體質還沒弱成這樣。
紅發青年鼻腔有點酸,忍住胸口蓬勃的情緒,目光貪戀地黏在懷中人蒼白的面容上。
那細柳似的眉蹙着,仿佛在半睡半醒之間,他抱得更緊了,擡步就想避開眼前的祝硯疏,好趕緊帶青年去醫院。
祝硯疏卻擡手一攔,冷漠地看着紅發青年,一字一頓道:“我是他哥,把他給我。”
紅發青年:“我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哥。”
聽這話,竟是還認識。
祝硯疏目光平靜地從紅發青年臉上掠過,陌生面孔,每個追求流光的男性他都有數,而這個人,從沒在流光身邊出現過。
他不再多費口舌,直接擡手攥住流光的手臂,想将人托過抱住,紅發青年見狀眼中一戾,“你是聽不懂人——”
“簡則。”
冷不丁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懷中的青年身上。
青年被吵醒了,玻璃珠似的眼瞳浮着生理性水光,輕描淡寫地對紅發青年說:“他确實是我哥,讓他來就行。”
簡則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聽話地将他交了過去,就像從前玉流光喊他小狗,說他怎麼這麼聽話。
臂彎裡的重量撤去,随即湧簡則心頭的就是壓迫住神經的茫然。
哥……什麼哥?
情哥哥?
他和流光都是孤兒院長大,哪來什麼親人?
現場無人能給簡則解釋。
簡則收攏手指,壓住眉頭,快步走進保姆車内,“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訝異,“一會兒還有行程,您……”
說到一半,司機看着簡則戴上口罩鎖眉閉目的模樣,不講話了。
得,他就一打工的,這種事還是讓簡則的經紀人去煩吧。
幾輛車争相開出車庫。
段汀腳步慢下來,站在空曠的場地之間,腦子裡還回蕩着玉流光被人抱上車之前,朝自己掃過來的一眼。
那一眼含着生理性的水色,襯得眼尾都給人一種豔色來。
可眼底卻清冷、平靜,就像今天清晨下的那場大雨,陰雲籠罩。
段汀喉口一緊,莫名有點喘不上氣。
什麼意思?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他?
事是關銳做的,他還想幫他處理後顧之憂,為什麼要那樣看他?
因為他沒有提前趕到,沒能幫到他嗎?
段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醫院的。
他擡頭看着醫院招牌,又聚焦眼睛,去看前台。
要去找玉流光嗎?
*
玉流光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晚上八點,睜眼的時候,他先是盯着病房天花闆看了會兒,然後才慢慢轉動腦袋,去看伏在自己病床邊休息的祝硯疏。
【看看憤怒值。】
系統悶不吭聲調出他昏迷時沒能聽到的實時提示音。
【提示:氣運之子[祝硯疏]憤怒值-10,現數值70。】
【提示:氣運之子[祝硯疏]憤怒值-10,現數值60。】
【提示:氣運之子[闵聞]憤怒值-5,現數值85。】
【提示:氣運之子[段汀]憤怒值-10,現數值90。】
【提示:氣運之子[簡則]憤怒值已開啟,憤怒值-50,現數值50。】
玉流光漫不經心往下聽。
所有的憤怒值降低數值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唯獨聽到簡則那一欄時,他停頓了許久。
簡則不在計劃内。
他甚至都沒想過會在這裡碰到這個氣運之子。
幾年不見,簡則怎麼……染紅頭發了?
玉流光皺了下眉。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一隻溫熱燥熱的掌心攥住。
他偏了一下雪白的臉。
祝硯疏在假寐中清醒了。
他握住他的手,指腹擦過他的手指,玉流光才發現自己手指上被人貼了創可貼,似乎是當時拿玻璃片攻擊關銳的時候,不小心也劃傷了自己的手。
他半閉着清淩淩的狐狸眼,目光在祝硯疏那沉寂的眉眼間掠過。
祝硯疏看着他,卻不發一言。
過了會兒,玉流光對着他勾了勾手。
他這才動身,俯到玉流光的唇邊。
“啾。”
玉流光在他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淺淡的白玉蘭息短暫地令祝硯疏失神,快得像是錯覺。
他一下握住他的手,力道加重,幾乎想不顧一切貼住這張刻薄的唇重重再吻,可是外面還有幾個不速之客。
【提示:氣運之子[祝硯疏]憤怒值-5,現數值55。】
“簡則是誰?”祝硯疏問。
這個人跟着他們的車到醫院,直到現在都在病房門口等待。
中途接了不知多少個電話,明明應該走了,可卻硬要等着玉流光醒來。
他是誰?
“流光?你醒了?”闵聞帶着大包小包的營養餐沖進病房,打斷了玉流光的回答,兩人朝着闵聞看去,一份寡淡無味的營養餐被置放在床頭。
“我去給你買吃的了,餓了吧?我來喂你。”闵聞自告奮勇。
玉流光:“不用。”
他拿過塑料袋,“我自己來。”
闵聞遺憾:“好吧,我給你調一下病床角度,對了流光。”
他走到床角,一邊調角度一邊假裝不經意問:“門口那個,那個叫簡則那個,你認識啊?”
餐盒裡是一份顔色寡淡的時蔬海鮮粥。
味道聞起來有些清淡的鹹,吃起來溫度滾燙。
玉流光燙到舌尖,輕蹙眉,放下勺子,“我不想騙你。”
他擡起眼,先是看祝硯疏,在和對方進行了一個長達兩秒的對視後,這才輕描淡寫地挪開,掠過闵聞。
視線的黏密交流,導緻兩人都以為這個‘你’,是單獨對自己說的。
“我在孤兒院長大,簡則是我在孤兒院的朋友。”玉流光道,“我們一起上了高中,高二那年談了戀愛。”
“他是我初戀,挺久沒見了。”
“我也沒想到今天會在酒店遇到他。”玉流光頓了一下,用一種感歎的語氣說,“他變了很多,還染了頭發。”
語氣坦蕩,不見留戀。
祝硯疏目光停留在他眉間,冷靜地掐住手心。
闵聞已經懵了。
換做任何一個追求者,得知這件事雖然有點醋,但還在可調理範圍裡。
可對闵聞來說,這不亞于天塌了。
初、戀!
流光的初戀不是他嗎?
闵聞承認,自己當初剛和流光談的時候,是沒有問過他有沒有前任這種問題,可誰能想到啊?那時候流光剛念大一,這個年紀才初戀不是很正常嗎?
誰會想到他在高中也談了一個?
他不是初戀。
初戀的殺傷力,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