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鲈魚!)”Paulo嗓子像個鞭炮似的炸在耳邊,“(好了嗎?我想吃!)”
程在野直接把燒烤架往他面前一攤:“(要吃自己烤。)”
Paulo:“……”
隔得遠聽不清那兩人說了什麼,但Martim猜都能猜到肯定是Paulo那張嘴又把自己坑死了。
Martim笑了兩聲,和姜守言閑聊起來。
“(你最近和Zephyr關系處的還挺好?)”
姜守言淡淡嗯了一聲。
他不工作的大多數都是沉默的,Martim也習慣了他的性子,自顧自說道:“(我聽Paulo說Zephyr大學是在TUM讀的,本科期間申請了兩項專利,其中一項以股權形式投資了前幾屆一個學長的公司,去年那家公司在納斯達克敲鐘上市了。)”
“(Zephyr腦子好使,但玩心也重,快畢業那陣子有老師勸他繼續深造,以他的能力再學個幾年進頂尖研究所絕對沒有問題,Zephyr拒絕了,畢業後gap到了現在,走遍了歐洲大多數國家,對自己也沒什麼很明确的規劃。)”
都是工作場上和人打了那麼久交道的人,那天Paulo過來向他神秘兮兮打聽姜守言情況的時候,Martim就能猜個大半。
姜守言和程在野兩個人受教育方式不一樣,思考問題的出發點不一樣,性格上也有很大差異,姜守言畢竟是Martim的朋友,如果真要往更深層次考慮,他覺得還是把話說開了好。
姜守言聽得有點心不在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在野把攤子甩給Paulo後就往這邊走,經過泳池有朋友拿着水槍往他身上滋水,他坐過來的時候帶了陣不明顯的涼意。
“(在聊什麼?)”程在野撈了條毛巾擦濺到的胸腹水珠。
“(讓Riley跟你說,)”Martim眨眨眼,識趣地往水裡溜了。
這排躺椅上霎時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程在野正對着姜守言坐,手肘支在膝蓋上漫不經心晃着手上的毛巾。
姜守言說:“在聊你為什麼畢業沒繼續讀書進研究所。”
程在野問:“你想知道麼?”
姜守言轉過頭,調子拖得懶散:“不想。”
程在野愣了下,然後蓦地笑出聲。
“我想說,我想跟你說,”他用膝蓋蹭了蹭姜守言垂在椅邊的手腕。
“一方面是覺得拘束,另一方面又覺得研究所都是些醉心科研心無旁骛的人,我沒有那種嚴謹的狀态,自然也勝任不了這份工作。”
他的心放在海洋和草原裡,放在每一次日出和日落,随性又自由,但這個世界鮮少有人能達到這種想做什麼就能做的狀态,大部分人都被塵世所束縛,能喘口氣便是幸福。
“我是吃了父母的便利,能在一個不算高壓的環境下讀書成長,”程在野說,“國内教育資源太卷了,要把我從小拎到内陸去讀書,他們指不定要歎多少白頭發出來。”
“所以姜守言,從四川到北京再到裡斯本,”程在野頓了一下,“一路上很辛苦吧。”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姜守言在那一瞬間好像真的能感受到忽略了許多年的緊繃與疲憊。
泳池對面傳來嬉鬧聲,Paulo舉起手大喊:“(炮彈發射!)”然後沖刺幾步,咚一聲砸進水裡。
水花濺了姜守言一身。
程在野甩着手上的水無語地看向趴在岸邊探頭賣乖的Paulo。
Paulo:“(抱歉抱歉,沒控制住力道。)”
姜守言看着Paulo那顆若隐若現的虎牙以及不斷往程在野身上瞥的眼神,突然福至心靈,一個拽腳,一個推肩,就那麼把穩當坐在邊上的程在野一把薅進了水裡。
Paulo像條魚似的拱上岸哈哈大笑。
姜守言衣服反正也濕了,不怎麼在意地水池邊坐了下來,長褲卷到了膝蓋上,小腿垂在池邊,腳踝泡進了水裡。
程在野在水底遊了幾圈,從中央冒了頭,他把額發一股腦刨到了後面,邊往岸邊走,邊脫了身上那件泡水累贅的襯衫,兜頭就往還伏在岸邊笑的Paulo身上甩,再一擡眼看見了姜守言膝蓋上的淤青。
姜守言皮膚白,磕碰一下格外明顯,看起來就很嚴重,也不知道他早上是怎麼忍住說沒事的。
程在野拽住了他的小腿,姜守言還以為他要報複回來把自己也往水池裡拽,剛準備耍賴說“不玩了”。
就聽見程在野開口道:“衣服濕了,要上去換一件麼?”
視線相觸,水珠順着他的鼻梁滑到了唇角,陽光很柔和地晃過,姜守言突然覺得小腿那圈皮膚被握得有些發燙。
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趾碰上了程在野還泡在水下的身體,倏地頓住。
水池很安靜地晃動,又過了片刻,姜守言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