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證明,經過奧利安的事,天災其實沒有變得更壞。确切來說,他變得更冷靜了,就算仍然暴躁而富有攻擊性,他确實在保持冷靜的思考,憤怒和冷靜在他身上共存。
他不像個汽車人,也不像霸天虎。他急躁又鎮靜,強大卻不過分崇尚暴力。偏偏他又足夠聰明,能恰當地處理這一切,無論在哪兒都能混得很好。
甚至還有餘力精準調戲煙幕和大黃蜂這兩個被擎天柱當兒子養的機。
……他是在羨慕嗎?
擎天柱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答案的邊緣。
總之,在從感知器,也就是當初那個原生體的制作者之一那兒得知天災原本的戰略意義後,擎天柱知道,他不能放任天災繼續在霸天虎那邊——霸天虎的科學家遲早會研究出他的價值,擎天柱不能讓他們去嘗試,也不能再讓任何人嘗試。
擎天柱請求感知器稍微幫了個忙,重新回憶起了作為奧利安那幾天的記憶。
……老實說,擎天柱差點以為天災有多重人格。
他印象裡的天災總是暴躁、暴力、滿芯仇恨、壞心眼、不講道理。
擎天柱很難把新記憶裡那個會因為一句表揚而害羞的、會被部下欺負得貼滿彩帶的、被量産機忍不住嘲笑也不發火的、會用幾乎是撒嬌的方式求自己關注的、會因為暗地裡唆使奧利安罵了擎天柱而沾沾自喜的大孩子,跟陰險狡詐無情殘忍的霸天虎副指揮官聯系起來。
天災曾微笑着跟奧利安說,‘我真的很高興能見到你’。然而,在擎天柱看來,那幾乎是在哭。
他不像在汽車人面前表現的那樣無情。他有很多在乎的東西,很多很多,但是在霸天虎的利益面前,他能把什麼都丢掉。
說實話,擎天柱放不下心。
他很擔心,天災會為了霸天虎去做‘那個’嘗試。
他想找機會跟天災談談,如果可以的話,嘗試讓他改變陣營——再不濟也要先扣住人。可惜,威震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都沒讓天災出來。
事情就這麼拖到了現在。等天災再次出現,擎天柱能看出來,他已經變成了威震天的死忠,要說以前他隻是單純執行威震天的命令,那麼現在,天災在為威震天考慮。這樣的變化看上去沒什麼,但擎天柱知道,自己這次輸給了威震天。
作為回報,擎天柱把威震天的臉來回碾了一輪,車輪都摩擦到近千攝氏度的那種。
可惜,威震天的面甲好像更耐磨了,看上去并沒有以前那麼慘的樣子。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咳咳。
實際上,汽車人此行的目的是天災。這麼說有點對不起上古神器,但星辰劍的确隻是意外收獲。
“雖說現在為時已晚,”在遠離其他汽車人的休息區,擎天柱靜下心來,看着跟自己過來的黑色機子——他能觀察到天災現在正常行走都有些吃力,但他的腳步聲依舊微不可查,“我還是想問一次,天災,你為什麼選擇霸天虎呢?”
明眼人都知道當初天災有多想跟擎天柱走,可最後,他還是選了威震天。
天災聞言,稍微思考了一下——不是思考怎麼編理由,他沒必要撒謊。
隻不過他還沒習慣在領袖面前不口嗨嘲諷。
他差點就脫口而出‘因為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了。
感覺怪怪的。
“……不是選擇,領袖,”天災如實回答,“我沒得選。”
“選擇一直存在,天災,”擎天柱有些奇怪,“那天史蒂夫幫助你脫困,我以為你會感激他……你一直有更多選擇的。”
天災:?
史蒂夫是誰?你指的是……
……投影?
你你你還沒認出來那是個投影嗎!你、你這傻蛋兒!
渣的你們還真以為有人會幫我!你就顧着跟你的威威互毆,我想幹啥還不是都得靠自己!
“渣的,根本沒有誰伸出援手,擎天柱!你這傻子!螺栓腦袋!你們隻是在打架,一直都隻看得見彼此!”整天撒狗糧卻打死不複婚——天災沒敢把後邊那句一起吼出來,想想自己吼的是奧利安……擎天柱,天災氣悶地憋下去,把語氣放緩放柔、收起所有攻擊性,他撇開頭,“那個嘛……總之,史蒂夫不是人類。”
問題就出在這裡,天災從一開始就隻能靠自己。他靠自己脫困,靠自己判斷,靠自己逃跑,因為從來沒有誰靠得住。
他隻是該咋咋滴。
擎天柱甚至沒意識到他的處境……
可天災又怎麼能要求他看出來呢?汽車人領袖需要考慮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他畢竟是個領袖。
“這……”擎天柱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這是怎麼回事?”
天災不想詳細解釋。
反正事情很簡單,領袖說自由權利歸衆生,但天災上線的第一個選擇就是做些什麼,或者等死。
根本沒得選。
所以當時他覺得,擎天柱那個戴口罩不露臉的老陰逼肯定在驢他。
再解釋下去隻會暴露投影這個戰略優勢。既然沒有暴露,他就要繼續藏下去。
“……也沒什麼,”天災放松地聳聳肩,“都過去了,史蒂夫跟我不同路了。”
那個通過宇宙大帝之血複活成三變的機子現在在快樂地給人類打工,戰争停止以前,他會一直這麼下去。至于投影?汽車人把它當做是一個人類,那就讓他們以為吧。
……必須想點兒高興的事。
比如——
天災看向擎天柱,領袖的光學鏡裡全是自責和關懷,這就已經夠了。
領袖在擔心他。
“……對不起。”就算不清楚實際情況,擎天柱還是選擇了道歉。
這下輪到天災驚了。
“呃,這可不是你的錯,領袖。”
隻有極端的賽博坦人主義者才會為了救一個可能陷入危險的變形金剛而放棄阻止海平面升高帶來的那一系列——千萬人類的死亡之類的事,當時汽車人的決定沒錯來着。
擎天柱愣了一下,盯着天災瞧。要不是有口罩,天災覺得自己可能撐不住來自領袖的凝視。
“以前的戰鬥裡,你好幾次說過這得怪我。”
天災:“……”
說實話,打架時候放的騷話他自己都記不太清了。隻要能激怒敵人,他啥都說過。
“……如果我真這麼扯了,”天災理性分析,“那可能是因為,再不用胡扯轉移你的注意力,我就要被你砍死了——什麼傻逼會真把那些鬼話往芯裡去啊!”
現成的傻逼·擎天柱猛地置換一次氣體,就跟威震天以前忍不住想打天災的時候一模一樣——天災不由得繃緊機體。
“……你那些在戰鬥中說過的話,那些苦大仇深的發言,全都是捏造的,隻為轉移我的注意力?”
大概是錯覺,擎天柱的語氣像是個被渣男欺騙感情的小女生。
但天災不是渣男。他不會讓領袖多喝熱水。
“那當然!”天災理直氣壯地如實回答,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得很,“老子當時被你攆着打啊!那你要讓我怎麼樣嘛!我又沒逼你聽進去,要聽也是你自己願意的……”
擎天柱再次置換氣體,換氣扇大聲得讓天災差點以為擎天柱要掄他。
“你平時……跟威震天是怎麼相處的?”擎天柱語氣有些怪異地問。
天災想了想,自己跟老威的相處模式也不算什麼機密。
要是真涉及霸天虎的秘密,他死都不會說。
“就……我跟老威對罵,互相嘲笑,”天災想了想,補充,“還有打架。”
“……哦,那就好。”擎天柱突然平靜下來。
有威震天做比較,原來不是他變暴躁了。
是天災的問題。
至少擎天柱隻是有些氣,還沒到要罵人或者動手的程度,他還是比威震天冷靜的,他要給自己點個贊。
“……到底怎麼了?”天災仍然搞不明白,他又沒騙财騙色。
“沒什麼。”擎天柱說。
你有事瞞着我,那麼我也瞞着你,這很公平,不是嗎?
天災盯着擎天柱猛瞧,欲言又止。他想不到領袖還有這麼壞心眼的一面。
想了半天,天災覺得一切都合乎情理,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領袖在跟他交流的時候生氣很正常,老威不也是這樣的嘛。這應該是普通的、有電路血緣關系的賽博坦人的相處方式。
嗯……找不到問題。
天災停止了思考。
油罐車索性整個兒撲到擎天柱身上,給了領袖一個大大的抱抱。
擎天柱不明所以地回抱過去。
在汽車人領袖看不見的死角,天災在口罩下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他的奧利安回來了,這是真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