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斂憂心胡三郎去而複返,不敢離這屋子太遠,聽到這聲動靜,就轉過身去查看。
江藏生已經難捱地躬起了身子,他身上蓋着的外衫,因為他這樣的動作滑落了下去。那瑟瑟發抖的肩胛,雪白的肌膚上沾了汗水的紅印,就如同那沾了露珠、随風顫動的花瓣一般。
姜雲斂恍惚了一瞬,視線一轉,看見那地上打碎了的茶盞,半片瓷白中還盛有冷掉的茶水。
他這才想起來什麼,自乾坤袋取出水囊,掏出身上的一面方巾打濕了,靠近床榻,想為江藏生降降溫。
方才兩人離了些距離,姜雲斂隻能看見那躬起的脊背,如今湊近了,他也就看清了床榻上的人此時在做什麼。
——那秀美萬分的江公子,好似化為了一灘春水,雙頰绯紅,滿頭青絲鋪了一枕,瞳眸沒了焦距,眼尾暈紅,眼底的水汽凝結成一滴淚珠,滾落了下來。那一聲疊着一聲的喘息,粘膩得好似化不開的蜜,他的雙腿修長,手指也修長如玉,分明做着那樣不堪入目的事,卻也不叫人覺得生厭。
姜雲斂目光凝滞住,他彎下腰,伸手拂去那滴掉落的眼淚。
驚人的溫度,好似透過了手指,蔓延到了他的心間。
江藏生擰着眉,唇齒間溢出一聲苦悶的低.吟。姜雲斂慎了慎,又忽如清醒過來一般,匆匆移開了視線。
外面傳來些腳步聲。
姜雲斂聽見,擡手放下了床幔,走到門口,發現是柳霁三人趕來了。他雖堵在門口,幾人卻皆是耳聰目明的修士,仍能自其間聽到些動靜。
那難捱至極的喘息聲,細細弱弱的。
連向來冷情的孟汀寒,都不禁握住了拳,視線盯着屋内。
“大師兄,可是江公子出了什麼事?”柳芸兒聽到屋内的聲音,就擔憂地上前要往裡面湊,卻被姜雲斂攔了下來。
柳霁頓了頓,倒是恍惚明了了什麼,拽開柳芸兒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姜雲斂為了安撫他們,隻道:“江公子暫且無礙。”
三人也不知曉屋内是何情形,隻看姜雲斂關上門往屋内去,等了好一會兒,才放柳霁進了屋。
江藏生已然疲乏地昏睡過去了,半邊身子掩在衣裳下。姜雲斂方才為他整斂儀容,擦了汗,又淨了手上粘着的東西,那方沾了污穢的帕子他不知放在何處,就收進了乾坤袋。
此時那貼着大腿的乾坤袋,分明還隔了層的布料,他仍覺燙人得很。
柳霁進來後,見江藏生脖子上有紅印,就拉開了他身上的衣裳,不想那下面更多,深深淺淺的,後脖頸還有咬痕,瞧着駭人得很,這樣侵略性的痕迹,令他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他用手指撐開江藏生的眼皮看了看,頓時有了些不妙的猜想,“這……師兄,你可将江公子的身子翻過來,我查看一番。”
姜雲斂坐上床榻,扶住江藏生的雙肩,将人翻了過來,讓他伏在自己的腿上。
他身上的溫度還是燙得驚人,那滾燙的呼吸透過衣裳的布料,貼在姜雲斂的手肘,手下觸及到肌膚,也滑膩得如同上好的脂玉。
不知是不是體内銀彎的神魂作祟,姜雲斂心中又生出了些從未有過的思緒,他挪開目光不敢去看,隻在心底默念清心訣。
柳霁不是大夫,此時有了那樣的猜想,面對這樣的場面,他的動作也不免有幾分局促。他将江藏生的腿分開了些,見其中隻有些晶亮的膏藥,并無傷口裂痕,頓時松了口氣。
他猶疑道:“江公子是中了魅術,他既已自行……想必是無礙了。師兄,不知那狐妖身在何處?”
姜雲斂抿了下唇,“逃了。”
兩人相交多年,彼此間也有着非一般的默契與信任,聽到這句話,柳霁就不再多問了。
幾人在周遭查探了一番,也無别的收獲。
雲翠好似成了棄子,無人相救,柳霁隻好先将她收進了玉璧當中。距離他們原定抵達醴洲的時間又晚了兩日,如今尋到了人,幾人也不好再耽擱什麼了。
姜雲斂為江藏生穿好衣裳,又耗費了些時辰。此前的小青驢因為那陣陣妖氣受了驚,早已不知驚逃到了何處。此地離醴洲也就半日路途,姜雲斂便将人背在背上,走出了房間。
江藏生失蹤多日,這還是柳芸兒與孟汀寒兩人頭一回見到他的人。
柳芸兒身姿嬌小,從她的視角,隻能看見那泛紅的臉頰,便當江藏生是發了熱病,心底的擔憂壓下去不少。
孟汀寒身形高大,因此能看見那掩在脖頸裡、深深淺淺的紅印與齒痕。
他從前接到過花柳之地的委托,這樣的痕迹,他也隻在那些花柳女子身上瞧見過,往往是那些狎妓的男子……
可……江藏生畢竟是位男子,身上為何會有那樣的紅印?
孟汀寒雖是禁欲克己的劍修,但畢竟年少,腦中難免會有绮思,瞧見那樣的紅印,眼神一下難明了許多。
方才柳霁已與他們說了些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