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催促下,許昂将他母親就診的醫院地址發了過來。我拖着行李箱,叫了輛出租車立即趕往高鐵站。
差不多三個小時後,我風塵仆仆的趕到醫院,在手術室門口見到坐在綠色塑料凳子上面色憔悴的許昂。
許昂見我來了,兩行眼淚撲簌簌落下。他剛想站起身來迎接我,肩膀卻被我一把按住了,我朝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起身。
“小麥姐,我媽進去好半了,還沒出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我輕歎一聲,挺直身子攬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從皮包裡拿出紙巾,擦掉他臉頰上的淚痕。
我嘴裡不停呢喃着:“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許昂扭頭看向我,眼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轉。我不禁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此刻的我和昨日的我判若兩人。昨日的我是懦弱的,而此刻的我必須堅強。
期間,許昂斷斷續續給我介紹了他母親的病情。他說他母親患的是卵巢癌,手術前醫生也沒法打包票說了手術就一定能好。許昂的姥姥早年去世,家裡也隻有許昂母親這一個女兒,兒子又在北京,自然而然沒了人照顧。
我也明白了近一段時間許昂沒來公司的緣由,原來他是回老家陪母親看病了。
“本來我媽也是一直瞞着我的,她怕我知道了擔心。現在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醫生說做手術必須得有家屬陪同,要麼我媽還一直瞞着我呢。”
“那你爸呢?他之前沒跟你說過你媽的病情嗎?”
“我爸…”
“嗯?”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許昂擺着手說道:“小麥姐,你誤會了、不是你想得那樣…我爸還在,隻是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抛棄我們了…”
“诶呀,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都怪我,不應該提這些的…”
我心想無論當初許昂的父親是發生意外不在了,亦或是抛棄了他們母子倆,我都不該提這些的。
“沒事,我習慣了…”
“抱歉,抱歉。”
這時,手術室門上标識“手術中”的燈暗了下來。
很快,醫生推門走了出來,我和許昂趕忙迎了上去。
“你是病人家屬嗎?”
“對,醫生,您好,我是她兒子。”
“你母親的病情現在還不好說,還得看整體治療後的效果。”
“請問是不是還需要做病理?”我問道。“嗯,能看到的我們都切了,但是也需要考慮到患者本人的意志和身體情況。後面就先等着看一下病理報告吧,好吧?”
“請問化療方案是得等病理報告結果出了之後,再定嗎?”我追問道。
醫生沒有回答,而是不解的皺起眉頭,随後扔下一下先等病理報告就回去了。我還傻呵呵的問醫生病理報告大概什麼時候會出,術後有什麼注意事項之類的,可醫生早就推門回去了,怎麼可能聽到我的詢問呢。
“小麥姐,你說我媽該怎麼辦呢?她一個人拉扯我長大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我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她又…”許昂說着又要落淚。
我踮起腳,用指尖拭去他眼角的淚痕,鼓勵道:“忍着點,一會兒護士該把你媽推出來了,你這個樣子可不能讓她看到了,堅強點。”我說着拍了拍許昂的後背。
“嗯。”許昂點點頭,趕忙用手抹去眼淚,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在手術室門口又等了好長時間後,手術室的門才再次被推開。麻醉師和護士從裡面推着移動式病床走了出來,許昂的母親正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那什麼,你是病人家屬吧,待會兒等到了病房再跟你講一下術後注意事項。”護士看着我說道。
“嗯。”我沖護士點點頭,然後拉着許昂跟了上去。
待我們來到病房時,裡面已經住着兩個病人了。病房四人一間,除了病床和床頭櫃之前,每個病床旁還挂在隔簾布。
“一、二、三,使勁!”在衆人的幫助下,許昂母親被擡到病床上。
我剛幫忙掖好被角,就被護士拉走了。
“跟你說一下注意事項。術後注意排氣,排氣之後可以吃一些半流質食物和易消化的水果…”護士說了很多注意事項,也怕患者家屬記不住,還将寫着注意事項的紙遞給我。我将東西接過來後也是邊看邊聽,生怕落下什麼細節。
“哦,對了,兩個月内禁止性生活。”護士說到這兒頓了頓,“還要注意避孕。”
許昂站在旁邊也一起聽着,待這些敏感詞出現之後,他多少有些面露尴尬。
護士走後,我和許昂坐在床邊大眼瞪小眼。許昂母親閉着眼睛休息,畢竟折騰了大半天身體肯定很疲憊。或許也可能是因為麻藥還沒過勁,所以一直睡着。
同屋的病友見許昂母親安頓妥當,也跟我簡單聊了聊。聊天的内容無外乎就是病人得的什麼病啊,你們和病人是什麼關系啊,互相交流交流病情什麼的。
因為許昂母親始終睡着,為了不打擾她休息,我和許昂出了病房在走廊牆邊一處塑料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麥姐,謝謝你過來看我媽。”許昂向我道謝。
“咳,别客氣,反正我也在這附近,過來還挺方便的。”
“哎,也不知道病理報告什麼時候能出來。”
“快了,快了,這周出不來的話,下周肯定也能出了。别擔心了。”
許昂輕歎一聲,我則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