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了她多少?”
“每月六萬貝,本來想給十萬的,但怕你知道後不高興,就改成了六萬。”
圖南:“....我理解你生為皇族,從小炊金馔玉,錦繡華服,但你可以自己出錢買她的衣食住行,而不是給她現錢讓她自己去買。”
五郎下意識道:“可她的衣食住行本來就是府裡出錢。”
所以那六萬貝純粹是給她花着玩的?
圖南深呼吸。“五郎,我們需要重新讨論一下魚崽的教養問題。”
長生種雖然不像短生種一樣指着兒女養老,但她也不想自己的崽被養成敗家魚。
五郎不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你是在養崽還是養敗家魚?你這樣養,讓她怎麼生活?”
五郎沒明白。“什麼怎麼生活?”
“大手大腳慣了的人很難再過精打細算的生活的。”
“她是我的崽,不會差錢的。”
“你還想養她一輩子?”
那倒也不是,我死後她還要繼承海皇之位呢,那個時候就是國庫養她,當年這話不能對圖南說,至少現在不能。。
五郎隻能道:“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有錢,我有能力養魚崽一輩子。”
這論調好熟悉。
圖南思考片刻才想起自己在交王長庚那裡聽過一個魚崽角度的版本。
折丹有能力也願意養魚崽一輩子,交王長庚也很樂意一輩子吃喝玩樂享受人生,讓父母養一輩子。
“但我不想。”
“沒關系,我有錢我願意....”
“你誤會了,我不想是因為不願我的崽以後長成王嗣們的模樣。”圖南認真道。“我不求我的崽像他們一樣能力出衆,隻希望我的魚崽是一名能夠靠自己的雙手賺到錢的人,可以賺到的很少,反正有你,她的生活不會差錢,但她不能一點靠自己雙手賺錢的能力都沒有,并且,道德達到正常水平,第二點最重要。”
折丹與箕的那些類人生物王嗣,她隻是看着都替他倆感到胃疼,完全不想親自體驗一番。
聞言,五郎道:“我以後注意,但她畢竟是我的崽,總不能真讓她那麼拮據,會被貴族圈子看不起的。”
“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圖南無所謂道。“你不是說你願意養她一輩子嗎?隻要你繼位,不論她幹什麼,貴族們都不敢置喙,便如瀛洲東部曆史上的一個王朝,我記得那個王朝的第三位帝王,生于亂世,出生沒多久便與其母一起落入另一個諸侯手裡,做了囚徒,那段時間過得非常艱難,即便後來他的父親建立王朝,他成為皇子,也仍舊保持着非常不貴族的生活習慣,吃飯必須吃光,盤子裡的湯汁也要用蒸餅蘸着吃掉。為此他被兄弟姐妹們嘲笑,被貴族們暗中看不起,但當他的兄長死去,他成為帝王後,再沒人嘲笑他的習慣,看不起他的習慣,隻會稱贊他節儉,有明君之風,也跟着開始節儉,雖然沒節儉到他那份上,但也不再奢靡成風。”
五郎道:“那是因為在等級社會裡,除非和全家過不去,否則沒有人敢在用度上超過帝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那個帝王是自己選擇節儉,自己選擇節儉與隻能節儉是兩回事。”
同樣金雞獨立但汗流浃背的棠忙道:“我也喜歡節儉。”
五郎一臉無語。“你怎麼突然這麼慫?”
之前那個理直氣壯得說自己作弊要怪也怪裁判沒說清楚的魚崽呢?
“這不是慫,這是聽取道理。”
圖南看着棠。“你願意聽取道理是好事,但你阿父對你的愛也不能辜負,這樣吧,以後不給你現錢,但五郎,你有商鋪食肆房屋商隊田土之類的産業嗎?”
“有很多,你要?我去給你拿。”
“不是我要,是你以後用産業給她當零用錢,讓她自己打理,她每個月能有多少錢花,看她自己,并且不論經營成什麼樣,她都不能将那些産業賣掉,哪怕倒貼錢也得繼續打理。”
五郎想了想,覺得這方案不錯,可以鍛煉管理能力,下意識想點頭,才點了一點,頭上的水碗滑落。
圖南的目光立刻盯向五郎頭上的碗。
五郎迅速将腳上的水碗踢起,手裡的水碗上扔,借住落下的水碗重新放在頭頂,再伸手伸腿接住三隻水碗。
呼!
還好還好,差一點就完了。
五郎道:“這方案可以,但她這麼小,能打理的産業不多,下個月的零用錢,先給田土吧,五十頃地如何?”
圖南扶額。“不用那麼多,一頃就行。”
“那也太少了。”
“你名下才多少土地,下個月都給了她,以後給什麼?難道你隻打算給她這一次?”
“怎麼可能,零用錢是每個月都要給的東西,但田土隻是我産業裡最小....”
圖南無奈道:“你要不想養出一條敗家魚就适可而止一點。”
五郎委屈的哦了聲。
圖南:“....”被扣零花錢的又不是你,你委屈什麼?
見兩人商量完了,棠弱弱的問:“阿母,我可以放下來了嗎?”
“不可以,從今天起,你每天這樣罰站半個時辰。”
棠大驚失色:“每天?”
“對,每天?”
“那這樣要多少天?”
“你什麼時候将十遍《海國志》刻完,什麼時候結束。”
棠瞪圓眼睛,不可思異的看着圖南。
那得多久?你怎麼能這麼虐待魚崽?
圖南笑道:“我這在教你,準備做錯事時,也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棠的嘴癟起,眼淚汪汪。
然冷血魚無動于衷。
大清早被大小美人魚氣了一頓,哪怕将兩條魚罰了半個時辰,任兩條魚如何哄,圖南直到中午才恢複心平氣和,有心思整理這次要呈給皇與後的上計彙報與浮城養魚相關公文。
被這兩條魚給氣的,來帝都的正事都快忘了。
上計彙報很順利。
南魚海邑屬于海洋,海洋按傳統由海皇治理,因此圖南上計對像是折丹,折丹很平和的聽完了圖南的上計,并對浮城養魚很感興趣,巨細靡遺的問了圖南浮城養魚的每個細節。
折丹道:“雖然魚瘟死了一半,但剩下一半仍舊數量驚人,若非修建浮城的成本太高,剩下的魚足以賺錢。”
圖南露出艱難的笑容,她已經最大限度的控制成本,但還是這麼多,她也很無奈。
“魚瘟可以研究預防之法,隻要不是歲歲鬧魚瘟,遲早會有回本的一日。”
圖南期待的看着折丹:“臣也是這麼想的,但當下要繼續堅持,便需要錢,南魚海邑庫中已無錢。”還欠了一屁股債,陛下支援點錢呗,多多益善,不然明年的日子根本沒法過,遑論繼續搞浮城。
折丹繼續道:“但你在奏章裡提到,魚瘟也會感染鲛人。”
圖南露出悲痛的表情。“盡管及時預防,仍有三百餘鲛人感染,死者二十一。”
陸地生物會從牛羊雞豚狗彘身上感染疫病,海洋亦然,水生的鲛人與兩栖的疍人也會從魚群身上感染疫病。
“和陸地生物從禽畜身上感染疫病一樣。”折丹思索道。“陸地上,當遊牧區入侵農耕區時,必定伴随着大疫,雖然有亂世的緣故,但也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遊牧民族是帶着無以計數的牛羊遷徙的。人口稠密易滋生疫病,禽畜也一樣。”
圖南道:“但浮城圈養魚群,産量更高,且疫病這東西,誰也無法避免,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提升族群的防疫能力與身體免疫能力。接觸疫病越少的族群,對陌生疫病抵抗力越小,便如第一次大航海時一般。海國的擴張讓十洲七洋産生交流,卻也引發十洲大疫。”
每個洲都發生了大疫,每個洲的疫病還都不一樣,都是本土曆史上沒有過,但其它洲經常出現的疫病。
面對陌生疫病,本土族群被打得落花流水,白骨露于野,這也給了海國擴張的機會。
做為少數從遠古起便與十洲以及十洲滋生的疫病交流的族群,鲛人是那段時間裡受到影響最小的族群。
若非大部分鲛人無法上岸,海國未嘗不能在那段時間統一十洲七洋。
遺憾的是大部分鲛人無法上岸,而十洲的人口是真多,在适應來自異鄉的疫病後,十洲的族群很快緩過氣,并與海國對抗。
折丹道:“孤沒說不支持你。”
圖南松了口氣。
“但你必須将南魚海邑的防疫做到最好,至少要讓孤相信,不論最後出現怎樣的疫病,都不會蔓延出南魚海邑。”
圖南真誠道:“皇可下令在南魚海邑周圍增設重兵,若有萬一,便封鎖南魚海邑。”
雖然海國的立體環境決定再怎麼做也做不到完全封鎖,但也算一道保險。
折丹想了想,點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