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爻驚訝的神情中，白先生的臉更蒼白了，他周身的氣息微弱得仿佛快要消散，“我沒有什麼時間了。”

海妖歌聲中的畫面閃過阿爻的腦海，如果他不懂情愛，拼死拼活也會拉着深淵生物一起陪葬，但一想到如果那個人是幽幽，擡起的手便又放了下來。

他不認識眼前人，但，眼神或許會說謊，精神之海不會。

心軟隻在一瞬間，這對白先生來說，足夠了。

“放心吧，我所求的，不過是她而已，深淵、飛月大陸的所有事……我既不知情，也不關心。”

他閉上眼，水流将他吞沒，也包裹了海妖，就像他散盡修為沉入海底的那天一樣，無孔不入的水吞噬了他，殺死他，也給了他新生。

他以身化水，一點一點漫上她的僵硬的魚尾，撫平傷口。

恍惚間，阿爻好像又見到了小人魚，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微笑着，魚尾化為雙腳，一步一步朝白衣男子走來。

她張開雙臂，海的濕潤氣息撲面而來，她純藍的眸子裡自始至終都隻有一人的倒影。

小人魚有一雙十分好看的梨渦，她咧開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滿心歡喜道：“先生，您來接我啦？”

“恩。”

“我們走吧。”

“好。”

微涼的觸感攀上手指，阿爻看見“自己”伸出手，接住了小人魚，水流在兩人之間流動，她輕得就像是抱住了一片泡沫。

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下一秒，懷裡的人就要飛遠了。

不過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沉在冰冷的海底。

他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他怎麼進去了這麼久？”單飛躍緊皺眉頭。

“那小子再不回來，我就快支撐不住了……”白辰咬咬牙，聲音有些抖，有輔助系的靈臨師保持靈力輸送，他才能維持白鳳的形态。

黑水還在，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就是送死。

靈臨師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有的盤腿而坐，恢複靈力，有的死死盯着那水球，心想那黑皮靈臨師到底是什麼來頭，近距離接觸深淵之力卻能撐這麼久。

塗山眉緊咬指甲，眼裡是濃濃的擔憂，粉色狐狸耳朵都急地冒了出來，好像隻要前方稍微有波動，下一秒她就會沖進去。

她眼裡的暗色越來越濃，獸瞳豎起，蓄勢待發。

“看，那水球裂開了！”不知是誰吼了一聲，還在打坐的靈臨師紛紛起身。

塗山眉眼裡的光迅速收斂下去，看着從水球裡走出的少年，他的身上全是血，海妖已經不見了，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深淵之力。

随着阿爻一步一步走出，黑水退讓，然後消失于無形。

“你沒事……”

白辰落下，解除技能，還沒來及接住他，少年就一頭倒了下去。

阿爻發燒了。

三人将他帶回營地的時候，剛好碰到虞天。

“把他交給我吧。”虞天皺了皺眉，然後又問，“他殺了統領？”

塗山眉咬牙點頭，阿爻體内的深淵氣息十分明顯，瞞都瞞不住。

“你們先走吧，過兩天再來找他。”虞天說着，瞥見塗山眉被隊友拉着走，還頻頻回頭，依依不舍的眼神緊緊挂在昏迷的阿爻身上，他差一點沒忍住直接将少年丢在雪地裡。

“哼。”虞天冷哼一聲，“到處惹桃花。”

嘴上這麼說，但虞天還是盡職盡責地将少年抱回賬中，出門的時候吩咐軍醫好好看着。

好燙，好燙。

仿佛全身都快要燒起來了，深淵的力量和靈力在對抗。

少年的意識在精神之海中才能獲得短暫的清明，他無奈地想，應當是白先生有意識時注入淵能的方式太過霸道，簡直是生生擠了進來，不像那隻已經爆體而亡的眼睛。

他腦海中浮現出奇異的感覺，似乎并不擔心自己體内沖撞的兩股力量會失控，精神體在昏迷中也試着用精神力引導兩種力量，阿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隻要精神力夠強，就能将它們分開，或者壓制住。

算了，正好精神之海中有未化的精神力團，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将它們煉了。

阿爻這樣想着，徹底失去意識，将主導權交由精神體。

在極南之地不遠處。

夜天淵正在附近一座城池走動。身上穿的不是平時常穿的黑袍，而是一身棕色的常服，完美融入人群之中。

但是與周圍人不同，他行走的步伐迅速，卻不會讓周圍人感覺到奇怪。

他在進行調查。

餘光瞥見一旁的小巷，有一道白影閃過。

“果然有不正常的現象。”

但是和之前調查處處受阻不一樣，那道白影的出現，似乎有些，故意？

但是他本就是為調查可疑現象而來，即使這可能是陷阱，也得去會會才知道。

他追了上去。

夜天淵追随那道可疑的白色身影，穿行過小巷，最後到了側門出了城。

他沉眉，手中出現一柄細長的通體為灰色的薄劍，不是很起眼，更像是隐匿于陰影之中。護手點綴着星辰，在劍柄上有着星辰紋痕。劍面也是流星刻痕，雙面劍鋒淩冽之極。

他的靈态，隕星劍。

距離已經足夠了。

第六技能發動，那道白色身影頭頂突然出現一柄巨大的灰色大劍，劍鋒降落，白影果然減弱了速度，選擇全力抵抗巨劍。

冰迅速在白影頭頂凝結，形成一道巨大的盾牌，堪堪擋住了攻擊。

身影轉過頭來，白色的長發，冰藍色的眸子，卻是有些跳脫的感覺。

如果月和木禮鶴在這裡，就會認出，那是當時離開的重生變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