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能算是一個好的故事,甚至有些無聊,記錄了阿瑞斯的一生。
被稱為戰神的神,在最開始,也隻是一個孩子。
阿瑞斯不過是被冠以的神祈之名,誕生于萬年前的大陸上的人類一員,在一個人、精靈、矮人、龍族、吸血鬼、狼人共生的奇幻之地,人類屈居于食物鍊的底端,他們沒有力量,不會法術,在任何一場種族大戰中,都有可能面臨覆滅的危險。
但他們天然适合修煉,更有強大的情感和智慧,因為大自然是公平的。最初誕生的人類強者在北方建立文明,給人類以庇佑,那個地方被尊為“天國”。
天國以外的人們,仍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是天國抛棄了我們。”那些經受苦難的人們如此說,他們跨越精靈和魔鬼的戰場,跨越龍的國度,經受了矮人的考驗,遵循内心的召喚,直至天國尋求庇佑,卻被自己人拒之門外。
有的人出身便活在白色的象牙塔裡,女王為他們降下福祉,築起高高的城牆,将剩下的人類和血腥的厮殺隔絕在外。
有的人求而不得,絕望的種子在那些被抛棄的人們心中萌芽,他們心裡的恨意與高天共鳴。
“如果有神,請讓我們脫離苦海吧……”
于是阿瑞斯誕生了,承載着千萬人熊熊的戰意,這就是戰神的本來面目,人類的軀殼下是一團怒火,隻會越燒越旺,隻要人心戰意不滅,戰火便永不熄滅。
這個孩子自誕生起,就擁有巨人的力量,精靈的頭腦,魔鬼的敏捷,他無師自通各種武器,他帶領心灰意冷的人們,在遠離天國的平原,建立了亞特蘭帝國。
他的臣民尊稱他為阿瑞斯大人,降世神。
他的臣民想要财富,于是阿瑞斯四處征戰;他的臣民想要和平,于是他将高位讓給了治國有能之士;他的臣民想要複仇,于是他便獨自一人踏上漫漫天國路。
在他真正擁有自身的意識前,他承載了太多人民的願望,他的能力越來越大,他獨一無二的戰矛是鎮守地脈的紅龍的血肉,他堅實的盾來自精靈女王的眼淚賜福,他滿身的勇氣來自人們加諸于他的信念。
在阿瑞斯的威名響徹大陸之前,他的手上已經沾滿鮮血。
時間一晃過去百年,廢土上建立的王國欣欣向榮,阿瑞斯終于來到了白牆之外。
他聆聽着人們的歡聲笑語,這裡不像是他的子民所描繪的地獄的模樣,連綿的山脈和叮咚的泉水,勞作的人民自由出入,商人的車馬絡繹不絕。
空氣裡第一次沒有血腥味,也沒有讓戰火燃燒的養料。
他站在白牆的陰影中,凝望高大的白塔在夕陽的光輝中聳立,那裡住着他們的國王,也許是女王。
他握緊手中的矛,剛邁出一步就被扯住了衣角。
“這個送給你,大哥哥!”
阿瑞斯回頭,對方看見他的滿身盔甲,眼光淩厲,似乎被吓到抖了抖,有些害怕地松開了手。
是個小女孩,無害、天真、美麗的普通人。
她仰頭,顫顫巍巍地将手中花遞給眼前燃燒的火。
一朵黃色的野花,好像下一秒就快要被晚風吹散了。
阿瑞斯沒有接,一大一小相視而立,直到女孩的家人将她抱走,那朵花在慌亂中掉在地上,阿瑞斯捧起它脆弱的身體,自身的血腥味和花香緩緩交融。
這個小插曲并不影響戰神來此的目的,但他還是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盔甲内。
這是戰神唯一一次心軟。
高牆崩塌,血雨落下,那些痕迹像爬山虎般蔓延,在高位女王憐憫的眼神中,他砍下了對方的頭顱。
阿瑞斯走出那座塔,望着美麗的城邦一夜之間變為廢墟。
這與從前的任何一場戰争一樣,它們都沒有在神的眼中留下任何倒影。
隻是……
他離開自己的國土太久太久,久到他快要聽不見亞特蘭帝國子民的聲音,伴着寒風傳來的,隻有草原上不明生物的嚎哭,一陣又一陣,混着白塔殘破的鐘聲,為天國降下靡靡之音。
百年後的亞特蘭帝國,已經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仇恨隻留在上一代,他們是戰神力量的根源。
作為戰神的使命完成了,也意味着自己快要消亡了。
阿瑞斯面無表情地看着腳下的屍體,他們有的表情驚恐,有的四肢怪異,死狀凄慘,一張張面孔閃過,視線最終定格在了隻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身上。
和所有屍體不同,她面色紅潤,微笑着,仿佛隻是睡着了,壓在她身上的牆磚就像是幫她蓋了一層薄被。
依舊無害、天真、美麗。
他走過去,坐在廢墟之上,熟悉的血腥味将他包裹,他将矛和盾插進地下。
三天過去,他仍一動不動,鐵鏽爬滿他的矛,也許出逃的人們已經将天國覆滅的消息傳遍草原,也許會像以前許多次那樣,在他戰神的威名上多加一筆功績。
功績也好,罪孽也好。
人們的渴望、笑聲、憎恨、憐憫。
它們都動搖不了阿瑞斯為之拿起武器的信念。
戰意不滅,戰火不滅。
即使他的王國再也不需要這樣一位戰神。
因為和平是如此可貴……
他将枯萎的黃色小花輕放于女孩的屍體之上,半倚着矛,閉上了眼睛。
屬于戰神阿瑞斯的使命完成了。
他再一次醒來,眼前是神王的背影。
神王說,新生的神的意志是如此脆弱,但他不應放任自己受到人類的蠱惑。
他歸位了,但他做了很多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