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村民病好了也不能再用那麼大劑量的。剩下的……這麼好的草藥也不能亂扔,就隻能這麼看着。
拼盡全力采回來的玉蝴蝶,還剩下一半。每次打開儲物手環,木禮鶴看到剩下的玉蝴蝶,都會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他又想起來埃爾貢說的話:“你帶一株回去還不夠,全村那麼多人,你得備上不少才夠用……你的血液根本不夠用的,要不聽我的——适當放棄部分人?”
他以他的極限終于是采夠了人數需要的玉蝴蝶,可是……
他為了采摘恢複生息的這段時間,是不是也是在間接“放棄部分人”?
如果他早點回來,會不會不一樣?
木禮鶴轉身回到之藍村,幸存者看到他和他打招呼,因為幸存的人都知道是他采回草藥救下他們的。而對于他們的感謝與寒暄,他也隻是機械性的回複。
幸存的人中幾乎已經沒有認識的人了。
他這時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還有一些話。
很早之前,在那個靜室第一次修煉喚靈心法時,他聽到過奇怪的聲音。
“你想過你為什麼努力追趕還是沒能追上他們的腳步嗎?”
因為他們比我更早修煉,有更深的積累。隻要假以時日……
“不,不僅如此——因為你還過得太順風順水了。”
難道因為當時過得太順利,所以需要将順利的過往全部撕碎嗎?
就這樣不自覺地走着,木禮鶴踏上了後山的路。
後山本來也隻是摘采果實充饑才會來的地方。自從這些年山下村落農牧業發達起來,和外界互通有無,自給自足,便也很少有人前來。
在這次疫情來臨時,後山已經荒廢好幾年,沒有人再上山過,隻是把這座山當做和山背後的城市間的一座障壁罷了。
山路滿是雜草。木禮鶴便站在原地。身邊默默跟随的埃爾貢見狀也隻是歎氣。
“你仍救下了一半的人,不是嗎?”
貓頭鷹說到。聞言,木禮鶴緩緩擡起頭。
“就算努力,就算流血,就算牽絆深厚。這裡不是童話世界,你仍有‘無法改變之事’。”埃爾貢繼續說。
聽着埃爾貢說着這樣的話,木禮鶴想起了遇到他的密涅瓦秘境。在那裡,童話般的結尾,是馬雷奧和馬莉娜兩兄妹重聚,惡龍被擊殺。但是在真實的世界,一切都變得殘酷。
這裡不是童話世界。
“但是……你……”
“我仍有自己能做的事。”
貓頭鷹撲騰着翅膀:“你能這麼想就好了。如果沒有你的努力,這剩下一半的人也無法獲救。而且,你還有其他珍視的人。”
……是的。
因為淵者而分離的夥伴們,分開曆練的朋友們,還有暫時離開做任務的月姐。
人生終是一場自己的旅行,有人來便要有人去。隻是這場瘟疫讓熟悉的很多人離去,但他還有更多的熟識之人,他會更加珍惜。
木禮鶴和埃爾貢除着山途中的雜草,在山間走着。
他給貓頭鷹講述着和月姐的初見,那個炎熱的夏天。
如果他不是為了采摘紅靈果深入山間,也不會遇到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
如果他當時見死不救,那之後還會有月姐嗎?
他或許還是很平凡吧,或許一輩子都沒發現月光石的秘密,連靈态都不會有,在這座小村子裡自得其樂。
或許最後會葬送在這場瘟疫裡。
“你說的這紅靈果,它好吃嗎?”埃爾貢歪頭。看起來他更關心吃的,也或許是為了讓木禮鶴放松而引開話題。
木禮鶴自然領情,扒開眼前的樹枝:“應該前面就有了,過去看看,找到了給你吃幾個。”
很快走到記憶中的那個樹下,草上卻并沒有果實。
“诶?怎麼沒了?”
“難道是時間太久了,紅靈果草滅絕了?”埃爾貢也疑惑。
“那再去前面看看吧。”
越走越深,發現裡面本來的的紅靈果草葉已經荒蕪。
難道真的因為沒有人照看滅絕了?
“不對啊,以前後山也沒人照看,這些紅靈果都是純天然生長——”
再往裡面走了幾步,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附近的樹木枯萎,花草凋零,整片土地和外面截然不同的生機盡失。
“怎麼回事?”這并不符合常理。
而且這裡好像是當時發現月姐的地點附近吧。
還記得她當時躺在草叢中,白色的長發沾了黑色的顆粒和褐色的塵土;全身是燒傷愈合的疤痕,身上破舊的白衣像是被燒出了好些窟窿。手邊滾落了幾顆紅靈果,看起來采摘不久。
當時似乎受了重傷,但是醒來卻失去了所有記憶。
他也沒有再向山的更裡側走去,而是帶了月姐回去。
在之藍村這幾年,他當然也和月姐來過這裡采摘紅靈果,這裡并沒有荒蕪。
那看來這個現象是他不再上後山之後才發生的。
更有可能是……
他不經意聯想到山下莫名的瘟疫。
“朝前面再走走?”埃爾貢指着前方。
正合他意。
兩人小心地向前走去,一路都是枯萎的花草樹木。
深入了不知多久,終于,他們看到了明顯不該屬于這裡的東西。
面前是一條細小,但足有一人高的灰色裂縫,在裂縫之後,是黑色的不可見的世界。
他不久前見過這東西。
“這裡怎麼會有……深淵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