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盔甲裡的人沒有發出聲音,機械地動了動他的手臂,火舌順勢而上,悄無聲息地為這方黑暗添磚加瓦。
長夜的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在心底罵了兩句,收緊握刀的手,盡量不去在意那個醜陋的盔甲。
上輩子的回憶是囚籠。
而他能做的,就是忽視那一遍一遍提醒他的,想要報仇的欲望,然後将憤怒分情緒加之于另外兩人。
鬼劍嗡鳴不斷,提醒着主人更大的危險,李遠秋畫出的燈光在極夜中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兩人隻能靠後背相抵來确認對方的存在。
而長夜卻如魚得水,身體在黑暗中分成無數道影子,一部分擾亂劍心的攻勢,另一部分化作漆黑的刀刃,像地刺一般蔓延至兩人的腳下。
李遠秋畫出山巒和高台,鬼劍則分裂成數柄,将兩人護在中間。
空間隐隐波動,四面八方襲來黑影,與鬼氣相撞,發出恐怖的哀鳴聲,暗影首位相連,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有規律地敲擊着兩人的防禦,很快就形成了像鎖鍊一般的東西,壓迫十足。
那東西甫一形成,就帶上了灰色深淵之火,不僅灼燒着鬼劍的防禦,更消耗着兩人的護體靈力。
鬼劍是單體攻擊極強的靈态,但面對不是人的東西,劍身附帶的控制技基本起不了作用。
于是劍心轉身看向李遠秋,借着灰色火焰微弱的光亮,能看清他柔和的側臉線條,以及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的陰影。
萬卷書浮于胸前,在鬼劍的保護下,李遠秋輕輕落筆。
既然燈不能照亮,那就……
太陽吧。
靈力極速消耗,筆尖與書卷相接的地方,一開始是小小的墨點,然後再不斷擴大,暈染,幾乎是幾息間便顯出渾然天成的模樣。
“閉上眼!”李遠秋輕輕按了按劍心的胳膊。
劍心毫不猶豫地照做,刺目的光亮在下一刻灑在眼皮上,劍心微微側頭,那光暖暖的,隻持續了一瞬便消失,但是足夠了。
足夠驅散極夜。
以往誕生于李遠秋筆下毫無生命的東西,用不了多少靈力,但是“太陽”不一樣,它是和大陸氣運相連的一部分,李遠秋當然畫不出真正的太陽,隻是借了他的光用用。
準确來說,他畫出了“光”。
極夜消失,隐在黑暗之人被逼了出來,吐了幾口血,又趁火之淵者擋下兩人的時候,捂着胸口緩緩退居于濃霧中。
鬼劍挑起火之淵者的肩甲,後者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是焦黑的,沒有一處完好,蜿蜒的疤痕就像是什麼醜陋的标記。
劍心愣了一瞬,但鬼劍早已刺出,劍尖刺中的東西并沒有想象中的柔軟,而是硬硬的,在他愣神的瞬間,後者已經用手握上了劍身。
鬼氣立馬順着他的手侵入身體,焦黑的皮膚寸寸皲裂,劍心手腕翻轉,劍氣震開血肉,貫穿了火之淵者的肩頭,帶着他的身體向後仰去。
但即便血流如注,他也沒有放開手,力氣之大拉着劍心和鬼劍暴退。
身後是漆黑一片,那裡的深淵之力濃得快要化為液體,毫無疑問,裡面隻會有更恐怖的東西。
劍心瞥了一眼身旁被長夜纏住的李遠秋,在快要接觸那黑暗之前,收回靈态,踹上火之淵者的盔甲,後者連退了好幾步,然後被黑暗吞沒。
不知道是不是火之淵者驚動了黑暗中的什麼東西,陣陣響聲從其中傳來。
劍心借腳上的力遠離被濃霧籠罩的黑暗深處,下一秒,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便受到劇烈的攻擊,地面出現了一個深坑。
根本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發動的,但是那一刻的氣息,連劍心都為之後怕。
但響動過後,什麼也沒有發生,火之淵者再也沒帶着他那身醜陋的盔甲出來,反而是從另外的霧氣中湧出大量的變異植物,它們蜂擁而至,用身體将黑暗層層包圍起來,仿佛隻要劍心再上前一步,它們就會沖上來撕碎他。
好像在守護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是什麼呢……
劍心深深地看了一眼,并沒有上前,而是提着劍,緩緩後退。
水之國。
虞幽幽帶着阿爻敲響了維斯坦家族的大門。
水之國在皇族之下,有三大家族鼎立,分别是:
柏林家族:以火焰獅為族徽,掌管水之國大部分通商口岸,以及惠及民生的經營和一部分武器研發産業。
維斯坦家族:以雄鷹為族徽,掌握大部分皇室的軍權和武器研發産業。
坎貝爾家族:以白鲸為族徽,與皇室最為親近,曆來坎貝爾家族的當家人都是皇室的近衛,也是水之國最大的情報商。
原來的水之國為三族,後來奧切安一族自立為王,提拔坎貝爾家族,形成四族鼎立的局面。
奧切安一族上位後,同其他三族達成協議,平分作為皇室的權利,與斯達爾和莫恩這種以皇權為尊的國度不同,水之國的命脈更多地掌握在貴族和資本家的手中,皇權是民衆的信仰,而其後的每一個決定,都有三大貴族的影子。
從前柏林與維斯坦家族最為親近,但幾百年前發生了一些事,然後兩家關系破裂,百年來再無通婚及貿易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