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樹一邊說着“诶，我找找您”，一邊看着楊秀琴的表情。

她又恢複了從前那副和和美美笑着的樣子，像是之前那句埋怨輕飄飄地落地上，沒待兩秒就又給吹走了。

楊秀琴的沒舍得太責備他，歎了口氣又把情緒咽進肚子裡。

醫院門口這截路太堵，一旦有一輛車停下，屁股後邊的都得跟着停下，一瞬間街道上此起彼伏喇叭聲響起。

梁樹本來心裡就跟指甲在黑闆上撓似的鬧心，這會天黑了，找車又不好找。

梁樹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半天司機定位，終于在計費等待前一秒順利上了車，門一關，趕緊給司機報了手機尾号。

“系好安全帶啊，出發了。”司機瞥了梁樹一眼。

梁樹伸手去拉安全帶，透過車窗看見楊秀琴還站在原地，對着他揮揮手，臉上帶着勉強的笑容，直到身影越來越小。

梁樹站家門口掏了半天鑰匙，終于在褲兜最裡面的那個角摸出來，咔哒把門開了一條縫，裡面黑黢黢一片。

賀山不在家麼。梁樹心涼了一塊，開門的手都有些虛浮。

前一秒這人還說要做飯吃，這會招呼不打一聲人就不見了。總不能是出去買菜了還沒回來吧。

開燈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格外清晰，梁樹換鞋的動作莫名有些僵硬。把鑰匙随意往鞋櫃上一扔，想着賀山可能累了，躺床上睡着。

要真睡了，自己動作可不能太響了給人吵醒。梁樹跟做賊似的蹑手蹑腳開了房間門，看着被子鋪得平平整整，屋裡連個人毛都沒看着。

确認沒人之後梁樹利索地開了燈，又把屋子裡裡外外逛了個底朝天，心裡想着不對啊，賀山怎麼可能一聲不吭就沒人了，消息也不發一條，電話也不打一個。

他心跳得突突的，渾身上下摸了手機摸了個空，突然想起手機在外套兜裡，于是轉身又去門口挂着的外套兜裡掏手機。

摸出來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自動關機了。

打車用的自動免密支付，着急回家，因此也沒想着掏出來看一眼。

梁樹罵了句“操”，趕緊給手機充上電，剛接上電源就給手機摁了開機。

一開機，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立馬炸了出來。

三個未接來電，六條未讀信息，都是賀山的。

梁樹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覺，脹得發酸的同時還有點慶幸。

賀山：李既歡那邊出事了，我去看看

賀山：飯做好了，我熱在鍋裡，你回來了要是涼了放微波爐裡再熱熱

賀山：你還在忙嗎

賀山：給你打電話顯示關機，應該是沒電了

賀山：回來記得吃飯啊，我先走了

賀山：[拜拜.jpg]

梁樹先給人回了條消息：手機剛才沒電了，我都沒注意。回完了才朝廚房走。

揭開鍋蓋，裡面溫着一條清蒸魚。梁樹用手背試了試，還有點溫度，就這麼将就着吃沒大問題。

另一個鍋裡溫的是回鍋肉，用的菜辣椒，賀山知道他不太吃辣。

梁樹一邊把菜端桌上一邊看了眼手機，賀山還沒來得及回他。

梁樹：歡姐那邊情況怎麼樣，我趕緊吃兩口過來幫幫忙

梁樹神經緊繃着沒法放松。

這條發過去之後對面倒是回得快。

賀山：剛沒看手機，我這邊快結束了，你在家等着我

賀山：李既歡開車跟人蹭上了，交警來看了，事故責任解決得差不多了，等着過兩天走保險

賀山：你吃飯了沒

梁樹：正在吃

梁樹：[飯菜.jpg]

賀山：吃了放那，等我回來收拾。

梁樹看着發笑，自己哪能這麼廢了，賀山真沒把自己當成年人看待。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壓根沒有笑。

手上的動作沒停，梁樹給人回了句：沒事，我吃完了就收拾了，你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眯了眯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接着伸手抽了一張紙，用力地擤了把鼻涕。